真的是相當有覺悟了。

夏新霽看了他半晌,這才慢慢把他手中的筆接過來,似是不經意地問:“那哥就準備一個人生活?”

寇秋差點說不是啊我還有系統崽子呢,好在反應快,話都到嘴邊了又順利繞了一個圈:“......對啊。”

他的話前有一個明顯的遲疑,夏新霽的眼裡一下子像是掀起了波濤洶湧的海。他捏緊了拳頭,手心裡那枚戒指像是突兀的刺,狠狠地紮進了他心裡。

神智像是被只不知名的大手慢慢拖進混沌裡,寇秋越是聞這香味,便越是覺得昏昏沉沉。他疲乏地拿手指按揉著太陽穴,還沒說些什麼,身旁的小孩卻已經看出不妥來,放下檔案,上前攙起他的臂膀,低聲道:“哥困了?”

已沒多餘的腦容量去思考更多,他只能勉強嗯了一聲,猛地雙腿一軟,差點一頭栽進身後人的懷裡。連帶著系統也莫名跟著頭腦發暈,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夏新霽扶著他,慢慢地躺在了床上。

他居高臨下,痴痴地望了這人許久,最後,從寇秋的脖子上拆下了暗色條紋的領帶,緩緩覆住了他的眼睛。

“我不想聽你說話。”

摩挲的手指隔著領帶,還能隱隱感覺到顫抖的長睫。

“我也不想看你的眼睛。”

他輕聲說:“哥——你會喜歡新的生活的。”

“——我保證。”

與此同時,外面已有人篤篤敲響了房門。進來的人穿了件醫生的白大褂,模樣精明又幹練,低聲問:“夏少爺,可以開始了?”

夏新霽側過身,給他讓了點位置。

“嗯,”他說,“開始吧。”

寇秋這一夜睡得並不好,他彷彿墜入了波濤洶湧的海洋,一直在身不由己地隨波逐流。眼睛睏倦到無法睜開,朦朦朧朧之間,有什麼冰涼的觸感觸碰上了他的腳踝,隨即傳來悅耳的鈴鐺的輕響,這聲音讓他想起窗邊懸著的風鈴。

“叮......叮鈴.......叮鈴......”

觸感從腳踝蔓延到小腿,帶了些力度,慢慢摩擦著小腿肚。與其說是觸碰,不如說是帶著想將他吞吃入腹的想法一口一口地撕咬,痛感自皮下密密麻麻地泛上來。他哼了聲,那力道便又驟然輕了,重新變回不輕不重的摩挲。

意識緩慢地回籠。

寇秋低聲哼了聲,隱隱覺得這樣的姿勢有些不舒服。他睜開眼,尚且還有些迷濛,對上一雙漆黑的如同子夜的眼。那眼睛是他看慣的,眼睛的主人也是他無比熟悉的。

這雙漂亮的不可思議的眼望著他,隨即像是含了無盡的愉悅,猛地彎了彎。他的手上拉著一條細細的腳鏈,在手指間把玩著。

“哥,”他輕聲說,“醒了?”

寇秋嗯了聲,緊接著又聽到了那清脆的鈴鐺聲。那聲音近在咫尺,他向下看去,隨即在自己的腳踝上看到了聲音的來源。

鏈子到了他的腳腕上,繞了一個細細的圈。上頭墜著兩三顆銀鈴鐺,隨著他無意識的動作晃動著,發出他半夢半醒中聽到的聲音。

寇秋難得有點懵。

他的思維彷彿還未完全清醒,以至於無法理解眼前這究竟是什麼樣的狀況——可小孩的表情卻又是無比正常的,含了點害羞的意味,抬頭看了他一眼,便又飛快地低下頭去。他扯著腳鏈的一端,把鈴鐺晃動的叮當作響。

“哥哥,”他忽然間換了更加撒嬌的稱呼,這稱呼在他上大學之後,便幾乎再沒有用過了,“喜歡我送你的禮物麼?”

“是什麼,”寇秋說,“這條腳鏈?”

他伸手捂住頭,隱隱覺得太陽穴還在一陣一陣地抽痛,像是有什麼東西唄生生剝離出來,扔掉了。

【阿崽。】他在心裡低低喚了聲,【阿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