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十九悄悄溜進史瓦羅的地盤,盤腿坐在路邊,憤憤地咀嚼著嘴裡的紅腸。

這玩意以前有個行商帶到羅浮去賣過,他還很是為草莓味和西瓜味的紅腸苦惱過幾天。

最後還是應星提議往裡添一根蒜香的送給景元他們,誰吃到水果味的誰就請客吃飯,他們倆才把那幾根邪惡的紅腸處理幹淨。

當然,事情的結局是沒有一個人願意承認他們吃到了水果味兒的紅腸。

據奧列格所說,貝洛伯格已被風雪肆虐七百餘年。

也就是說,自他未能突圍之日起算,最少最少也過去了七百年之久。

燕十九在心裡哀嚎著,不知名的某位司命大人啊,您都我把死人整活了,然後丟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到底是有什麼深意啊!下個神諭我也能知道要幹什麼啊!

七百年,別說應星,連丹楓都不知道轉世多久了。

早知道當初跟應星多學點技術了,要是應星在這,肯定早就手搓出能跟聯盟通訊的裝置了。

貝洛伯格的地下居然會下雪,要是應星在這,燕十九會準備兩張張大大的毛絨毯子,一張墊在身下,另一張把兩個人都圍起來,他們可以暖暖和和地靠在一起看雪。

打雪仗也行,他一定不會介意應星把雪球和凍的冰涼的手往他脖子裡伸。

燕十九還能帶他去上層區玩,上層區有花店和劇場。

長夏花店的花都很漂亮,起碼比燕十九折的葉子花好看多了,初雪八落和球牡丹的花語都很好,所以要買兩束,一束送給應星,另一束也送給應星。

然後他們會抱著滿懷的鮮花去劇場看看貝洛伯格的戲劇與仙舟的幻戲有什麼不一樣。

如果他也在這裡的話......

燕十九有些崩潰地捂住雙眼,眼淚從指縫中噴湧而出。

夢裡的場景有沒有真實發生過?

他們兩個人,到底有沒有好好的告別?

他安靜的倒進雪地裡,雪堆竟然帶著幾分難言的暖意,燕十九伸手想要接住幾片飄落的雪花,卻發現手指蜷縮著,怎麼也張不開。

燕十九這才聽見原來自己一直輕聲喊著應星的名字。

應星,應星,他的應星。

他好想應星,好想防風,好想白芍。

他好想生出雙翼飛回仙舟,哪怕只能尋到三個小小的墓碑。

他寧願自己不曾在這個與世隔絕的星球中醒來,他更想在奈何橋邊等待著他滿臉皺紋的愛人步履蹣跚地向他走來。

燕十九摩挲著手上的精鐵劍,這也是一把八面劍,但當然遠不如重華。

當初他逗景元玩,把頭發放在劍刃上,發絲斷成兩節飄落在地,來向景元展示重華的鋒利,結果景元拿到石火夢身的時候也這麼玩。

當天晚上回家之後應星就跟燕十九咬耳朵,仙舟兵器都是工造司的高科技,什麼自動索敵、分子切割、智慧操控......那都是變著花樣地往上安,別說是往石火夢身上放一根頭發,哪怕是把最普通的雲騎制式刀,即使往上放個步離人那都要斷成兩節的。

燕十九面不改色地附和著說肯定是景元最近用腦太多智商續不上費了,絕口不提自己才是那個萬惡之源。

臉頰有些發熱,這絕不會是因為有人壞心眼地貼著燕十九的耳垂說話,溫熱的吐息搔得他後頸發癢。

大概有些凍傷了,燕十九想,於是他又坐起來,出神地看著眼前紛飛的雪花。

他不能跟虎克的父親一樣去夢裡找應星,他得好好活,他答應過的,就算剩下他一個人他也得好好活,他得帶著兩個人的份一起活。

所以他只能坐在雪地裡,任由飄落的雪花染白滿頭黑發。

......只當是時隔七百年的共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