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命搖晃著應星的肩膀,聲音幾近哀求,“應星,哭啊,哭出來就好了,哭出來就沒那麼難受了。”

應星哭不出來,他的眼睛幹澀得過分,或許他這一生的眼淚都在眼睜睜看見爹孃慘死時流幹了。

“我哭不出來。”

應星看著滿臉淚痕的白珩,無措得像個犯了錯的孩子,“白珩姐,怎麼辦,我哭不出來......我哭不出來…...”

他已有許多年不曾喚她作姐姐,白珩心裡酸澀難當,這些年來她看著應星是如何從一個小小的少年,頂著重重壓力與歧視,一步步成長為羅浮最出色的工匠;也看著這個小刺蝟如何一步步交到知心的朋友,又是怎樣一點點建立起自己的小家。

帝弓司命啊,為什麼偏偏是這個孩子受盡了人世的苦難?為什麼他好不容易又有了自己的家,如今卻要面臨如此悲絕的情景?

“沒事,沒事啊。”

白珩努力回想小時候祖母是如何哄她,學著記憶中的模樣笨拙地拍著應星的背,“哭不出來我幫你哭好不好?沒事的,沒事的...”

她想起羅浮傳回的戰報,鐘樂所率部隊於返航途中向主艦緊急預警,有大批豐饒聯軍向玉闕仙舟高速前進,其中甚至包含活體星球「計都蜃樓」

鐘樂臨危不懼,一面向聯盟發出預警,一面率領雲騎將士拼死血戰。

......雖未能突圍,但他們的預警與抵抗,為玉闕仙舟贏得了寶貴的備戰時間,豐饒孽物的突襲計劃沒能得逞。

白珩一手把應星的頭按在頸側,另一手還輕輕地拍他的背,“沒事的,沒事的......”

應星連呼吸聲都放得很輕,但白珩能感覺到她的衣領漸漸被眼淚濡濕。

過了許久,應星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頭,張嘴欲言,被白珩止住了。

“你先回宿舍休息,我晚上給你帶飯來。”

應星點頭,他本就一連數天不眠不休,生生熬得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加之現在情緒波動太大,整個人都疲累難言。

白珩不放心地把他送到房門口,“好好睡一覺,別做東西畫圖紙,有事給我發訊息,好嗎?”

應星安靜地點頭,白珩的話讓他想起之前做的夢。

目送白珩離開後,應星關上門,沖了個澡,然後換好睡衣鑽進被窩。

睡衣是印著白貓的,印著黑狗的那件不會有人穿了。

被子裡涼涼的,也不會有人來捂熱了。

床頭還有他們的合照,合照上的另一個人再也不會出現了。

應星伸手拿過相框,盯著照片上燕十九的臉看了許久,才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摸了摸。

他放回相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好半天,卻怎麼也睡不著。

“好吧。”

應星嘟囔著開啟玉兆,點開與燕十九的聊天頁面,他們兩個發的最後兩條訊息是晚安。

燕十九發完之後是真的睡了,而應星只是十幾年如一日的發晚安騙燕十九自己睡了,實際上卻是在熬夜畫工圖或者搞創造。

“晚安,這次真不騙你。”

應星小聲說完,把玉兆塞進枕頭下,隨後便縮成一團,沉沉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