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黎之殤殤離之
章節報錯
到了門外,黎彥朗已經騎在度假村準備好的單車上,朝她一抬下巴。說:“自己上來。”
雲初語不動了,她可不敢讓黎彥朗給她當司機。
眼看人不動,黎彥朗把車挪到雲初語跟前,這次聲音裡帶了點情緒:“不上來我就動手了,你自己選吧。”
又來威脅人這招,真的生氣了要!
最後,雲初語還是坐在了黎彥朗的車後座上。
黎彥朗停下車,單腳撐地,伸手把雲初語的兩隻手抓過來,放到自己腰上,說:“扶好。”
雲初語扣著黎彥朗精瘦的腰身,臉一下子紅了,幸好黎彥朗背對著她沒看到,不然真是丟死人了。
黎彥朗踩著單車出了度假村,順著公路往東走,來到一片人煙稀少的沙灘。
放好車,兩人把鞋襪脫了放在車邊,赤腳漫步在沙灘上。
黎彥朗剛剛換了淡藍色襯衫和米色休閑褲,雙手插在褲兜裡,一言不發地往前走著。
走了一會兒之後,雲初語見他老是不說話,幾次欲言又止。
黎彥朗注意到了,但是他暫時沒有理會,只是在想接下來的事該怎麼說。
忽然,黎彥朗停了下來,轉身面朝大海,低頭看了看腳邊,撿起幾塊石頭,玩起了打水漂。
待手上的石子用完了,旁邊的人又遞上來幾個,黎彥朗接了過來,但是這次並沒有玩。
長嘆一聲後,黎彥朗淡淡地開口:“我媽媽是個非常有名的畫家,從小我就跟在她身邊學習繪畫,我奶奶也是畫中高手。當初媽媽能和我父親結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奶奶。只可惜,這世上有些人就是那麼的不惜福,糟蹋別人的愛。我說的是我父親,他,怎麼說呢,才學夠好,但是為人卻比較差勁,沒什麼責任心,和我媽媽結婚以後還一直和別的女人保持著不正當的關系。直到我十二歲那年,這件醜事才被有心人給捅了出來。然後,家裡多了一個比我小一歲的弟弟,同父異母的,呵,你說好笑不好笑?”
雲初語盯著黎彥朗,一言不發,安靜極了,因為這個時候無聲地傾聽和陪伴才是最好的。
這正是此刻黎彥朗需要的傾聽物件的狀態,他繼續說著:“這個弟弟原來也一直被蒙在鼓裡,在他的認知裡,是我和媽媽搶了他的爸爸。一開始他對我和我媽都很沒有禮貌,不過,我媽當時不想離開我父親,她還對他存有幻想,所以,對於這個弟弟的行為,我忍了。可是,他卻越來越變本加厲,漸漸地竟然開始敢動手了。我倒是無所謂,不過就是挨幾拳,被發現了就說在學校和人打架弄的。可是,我不能容忍他對我媽媽動手!所以,我設計了他,讓他右手徹底廢了!”
說到這裡,黎彥朗的眼睛裡迸發出駭人的戾氣,但是雲初語一點也不怕,反而是心疼。
“這件事被父親發現了,他對我動了家法,差點沒把我也打殘了。要不是有奶奶護著,我這右手估計也再拿不起任何畫筆了。後來,那個弟弟學乖了,但同時也變得更加危險了,因為不會叫的狗才是狠角色。在他的報複下,我媽媽發現了我所承受的委屈,她崩潰了!直接和父親攤牌,要他立刻把人送走,否則她就帶著兒子離開。可是,我那個父親真是巴不得我媽給他的情人讓位,根本理都不理我媽。那件事之後的半年,我媽用盡了一切辦法都不能讓父親答應這個條件,甚至我父親為那個兒子動手打了她,那是他們結婚十四年來,她第一次被打。我想,就是那一頓打,把她的心徹底打碎了,也把她生的希望徹底打碎了吧,所以,她才在我中考結束那天選擇離開這個世界。我的奶奶告訴我,我媽在她的畫室裡割腕自殺了,在她身邊是一副未完成的茉莉圖。”
雲初語聽到這裡,心裡絞痛著,彷彿親身經歷了那樣的事情。
“她就算是死,也要保護我。我媽在遺書裡請求爺爺奶奶答應,那個小三永生永世不得進黎家大門,那個女人的兒子永遠永遠是私生子!本來我父親是不答應的,狠鬧了幾次,都被爺爺壓了下去,我想爺爺是想等事情平息之後,再做打算的,畢竟那個女人的背後所代表的利益對於黎家來說是一塊不亞於莫家的力量。可是,那兩個蠢人等不了,以為只要把我弄死就萬事大吉了。可惜啊,禍害遺千年,我還沒找他們算賬呢,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地被他們弄死。正是藉助車禍事件,我一邊求外公幫忙給黎家施壓,一邊求奶奶幫忙,總算是讓父親簽下了協議,一旦他以後把那個女人娶回家,讓那個兒子入族譜,那麼,他黎孝賢將不再是黎家子孫,會變成一個被家族遺棄的可憐蟲!”
雲初語不想再聽了,她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黎彥朗要和她說這些,但是她不想他這麼痛苦地去回憶。
雲初語繞道黎彥朗身後展開雙手,一把抱住他,悶聲說:“別說了,會難過。”
黎彥朗微微回頭,淺笑道:“和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因為媽媽的事情,我已經決定以後不再碰畫筆了。如果當初不是因為我,不是因為一幅畫,媽媽也不會中計,決心和父親攤牌,最後導致那樣的悲劇。說起來,我才是直接原因,這是我對自己的懲罰,我不能原諒他們,更不能原諒自己。”
雲初語在他背上搖頭,更加用力地抱住了黎彥朗,說:“不是這樣的!莫阿姨不讓壞人欺負你,為了你,而勇敢地向他們宣戰,就是不願意看你受委屈、不開心!有句話叫做為母則強,你很幸運,有這樣一位勇敢、愛你的媽媽。我想,莫阿姨也不願意看到你用這樣的方式自我折磨,懲罰自己。我媽媽曾經和我說過,她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我能平平安安,健康快樂。我想莫阿姨肯定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們以後可以懷念,但是能不能不要悲傷,不要讓與媽媽有關的美好回憶染上暗淡的色彩。”
不悲傷地懷念,真的可以這樣嗎?黎彥朗不確定,但是他對此並不反感。
松開抱住他腰間的雙手,把已經哭成淚人的小豆芽拉到身前來,笑著說:“貌似該傷心的是我吧,怎麼你倒哭的這麼傷心,不知道人,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
“你不難過了,我也不難過。”
雲初語這句話,讓黎彥朗心頭有片刻的灼熱,很是溫暖。他忽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說道:“你真的只有十二歲嗎?為什麼你說話的口吻這麼想像外婆。”
說者無心,聽著有意,雲初語一愣,在想是不是她說得太過了?
“所以,能不能原諒我那天的拒絕,我不是針對你,不想教你,只是當時本能的想到了媽媽,想到了那些不愉快。”
“我從來沒怪過你,教畫畫也不是很難辦的事,等開學我讓媽媽和學校老師打聽,總能找到合適的老師教我。還有,我又不是要學藝術,你那麼厲害,我們家請不起你。”
黎彥朗因這話笑得更加燦爛,伸手揉了揉雲初語的頭發。
“別揉,都亂了!”雲初語愛美,不讓他破壞自己的發型,退後幾步。
黎彥朗表示不揉,讓她靠近些,兩人席地而坐,聽著海浪湧動的聲音,一陣接著一陣。
在晚霞的餘暉中,伴著海浪的聲響,黎彥朗聽到身邊的人,輕輕淺淺地叫了一聲“阿朗哥哥”。
此刻,黎彥朗的眼中溫柔如水,光彩盛放。
以後,他就是有妹妹要照顧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