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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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瞎說!皇後娘娘可是極為中意小姐做太子妃的,若是府裡傳出些不利於小姐的謠言,待管家知道是你在造謠生事,還不扒了你的皮。”
那人趕忙捂嘴,閉口不言。
白筠看似被丫鬟們一路攙扶著回了屋子,倒不如說是被一路架著回到閨房。
丞相夫人屏退左右,閨房內獨留下一家三口,方才急急蹲下身子,掀開戴在白筠頭上的帷帽。
入眼,卻是一雙空洞無物的鳳眸,哪還有平日裡的神采奕奕。
擺在眼前的事實,令丞相夫人心底最後一絲僥幸,也蕩然無存,眼眶裡早已蓄滿的淚水,再是抑制不住,像決了堤的洪水傾瀉而下。
一把將白筠抱在懷裡,不管不顧地扯著嗓門,嚎嚎大哭起來。
白丞相捏著眉心,撇過臉看向別處,幾次深呼吸,方才調整好心緒:“你莫要哭了,筠兒比你想象的堅強。”
“她還那麼小,能懂什麼!還堅強,一雙眼睛都看不見了,將來如何尋個好的夫家?!”丞相夫人咆哮道,末了,覺得堵在心裡那口氣憋得慌,再沖著白丞相吼道:“都怪你!我都說不能摻和宮裡的事,可你為何態度猶豫不決,倘若一早拒絕了皇後娘娘,筠兒豈會受今日之苦!”
“這事,如何能怪到我的頭上?”白丞相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的發妻。
蹭地一下子,丞相夫人像炸了毛似得站起身來,指著他質問道:“不是你應承的皇後娘娘?難道是我?我可從來沒同意過他們兩的親事!”
“什麼親事?”白筠抬起頭,望著丞相夫人,即便一雙鳳眸目不能視,其中蘊含的炙熱卻依舊讓人心疼。
“你娘瞎說,莫要聽她胡說八道。”白丞相冷聲打斷她的各種猜測,末了又補充道:“跟太子相關的事,能憑著你這張嘴胡言亂語嗎?也不怕惹出亂子。”
白筠微垂下頭,思慮起剛才的話。
她同太子一起長大,可謂青梅竹馬,暗地裡下人們嚼舌根,總說他們般配。
以前,她不以為意,總覺得不過是句玩笑話。
如今將要失去了,方才後知後覺,一直將她當做妹妹照顧有加的涵哥哥,若是做了她的相公,似乎……也並不抵觸?
只可惜,沒有如果了。
她再家世顯赫,能夠入主東宮做太子妃,也是從前的事了。
一國儲君迎娶的女子,絕不能是個殘廢。
“筠兒?你若傷心,就哭出來吧,有爹孃在,不怕。即便眼睛看不見了,爹孃也不會讓人欺負了你。”丞相夫人突然摸著她的臉,輕聲安撫道。
她的筠兒,會喊疼,會叫苦。
她卻記不清有多少年沒曾見到筠兒落淚。
可是,今夜裡,她親眼目睹了筠兒眼眶裡蒙上一層水霧,卻倔強地仰起了頭,再低下頭時,已然恢複如初。
她一把抱著白筠,倒先泣涕漣漣,哀聲道:“莫要憋著,想哭,就哭出來吧!”
“娘,我沒事,丞相府的大小姐……要堅強,不能落淚。”白筠語氣淡淡,穩如泰山地坐在凳子上,不哭不鬧,就那麼靜靜地坐在那裡,不動如山。
這話令丞相夫人著實一愣,她不能想象,她的筠兒才幾歲,已被荼毒成什麼樣子?
哪能在她身上尋見同齡孩子任意妄為的身影?
丞相夫人拉著她的手,哽咽聲壓在喉嚨裡,朝著白丞相輕聲控訴道:“你看你,都將女兒教成什麼樣子了?她的眼睛都看不見了,還不能哭出聲來?!”
見白丞相也被白筠的回答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不曾反駁她的話語,丞相夫人更加咄咄逼人地質問道:“在你的心裡,唯有白氏一族的榮耀尊嚴,可她是個女兒身!你不能因為沒有兒子繼承家業,讓她這副單薄的身子扛起白氏!這對她不公平!”
白丞相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簾注視著她時,沉聲道:“你冷靜點,我從未將白氏一族的擔子壓在筠兒身上,但是丞相府大小姐,應當要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心智。如今筠兒做到了,驟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我身為其父,為有這樣的女兒,感到非常自豪,你有何不滿?”
“我……我就是不滿!我希望在她這個年齡,可以像別個府中的小姐一樣,悲了可以放聲大哭,這個要求很困難嗎?難道不是你剝奪了她應有的權利。”丞相夫人不退不讓,絲毫面子都沒在女兒面前給他留下。
眼見爹孃當著她的面不管不顧地言語越發激烈,白筠嗓音清淡,不喜不悲地回道:“娘,我不苦,丞相府大小姐該有的氣節,不能失。淚,不是不能落,只是覺得沒必要,僅此而已。”
祖父,您活著的時候不曾看到堅強不屈的筠兒,不知道您死後,在天上若是看見如今的筠兒,能否令您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