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易把東西搬出來完,合上了後備箱,看她在那兒不停跺腳,以為她冷,把自己外套脫了罩在她身上。

憫之本來正在看那邊的路,陡然扭過頭來看他,寒冷裡他的面目多了幾分冷寒,但目光看她的時候,還是柔和的,憫之忙把他的外套脫了,重新給他穿上,係扣子的時候,她一邊吸著鼻涕一邊說:“吶,剛來,你就不要挑戰我爸爸媽媽還有舅舅舅媽的神經了,他們一人一個眼刀過來,就能把你皮剝了的。相比他們來說,我大哥哥和二哥哥真的開明講理很多了。”

宋易這會兒才發覺,她一直跺腳是在緊張,睫毛顫動的頻率都比平常要快些。

他用他那寬厚的手掌捧住她半邊小臉,兀自笑著,“要我有這麼個女兒,誰敢來覬覦,我也拿刀等著他。”

憫之好笑地推了他一下,“什麼啊!你怎麼跟我爸一樣。”

她隱隱約約地記得,陸季行同志,好像發表過同樣的言論來著。

來自直男老爹們神奇的思維。

周喬和陸一鳴早早就說自己找了個不錯的兼職,高薪,過年前後半個月薪金翻倍,在酒店當服務生。

或許到了一定的年紀,過年已經不是必不可少的保留節目了。

生活的重壓壓下來,還是賺錢來得更重要些。

回去要應付親戚朋友們的盤問,什麼工作,月薪多少,什麼時候買房,什麼時候買車,有女朋友了嗎,定下了沒有,打算什麼時候結婚,要不要小孩?

每一個問題都帶著千斤重的重量。

工作普通,月薪少,單身狗,談戀愛困難戶,結婚遙遙無期。上述問題一個也沒辦法回答。

倒不如找個兼職賺點兒錢,給爸媽寄回去讓他們開心一點兒來得輕松。

那時候公司裡的人一度嘲笑兩個人是不是去做男公關,畢竟酒店、高薪、服務生,這三個詞聯系起來,太激發人想象力了。

就連他們本人也莫名覺得不真實,之前來考察過好幾次,問了好多人,知道這是一家度假村酒店,開了好多年了,口碑什麼的都不錯,每年接待的顧客都是非富即貴。

今年據說來了大人物,提前好多天清了場,就連服務人員都不讓多留,他們兩個來的時候,已經開始清場了。

酒店很冷清,別墅安靜地矗立著,像某種古老而陰森的城堡群落。

周喬和陸一鳴做了將近五天的培訓。

拎包小弟。

平時沒什麼事,客人有需要,就跟著,負責各種跑腿的雜事。

這種神奇的兼職工作,也不知道招兼職的人是出於什麼心態。

周喬和陸一鳴抱著保溫杯坐在值班室裡已經兩天了,好像被世界遺忘了一樣。

今天來了很多人,酒店整個處在一種繃緊的狀態裡,大堂經理在耳麥裡不住地叮囑,“都機靈點兒,誰要是不想幹了,我讓他立馬滾回家。還有那幾個兼職生,也都機靈點兒,做得好走的時候我給你們包個大紅包,做不好別怪我不講情面啊。”

召喚鈴忽然響了,周喬和陸一鳴對視了一眼,忙接起來電話,對著聽筒應著,“您好,值班室。”

那邊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透著些微的酒意,語調懶懶的,但很溫和,“麻煩來兩個人,我在門口等你們。”

周喬和陸一鳴一起出去。

門口站著一個女人,身形高挑,穿一件駝色的大衣,回頭笑的時候,透著幾分溫柔的風情,“跟我一起去接兩個人,麻煩你們了。”

太客氣了。

周喬和陸一鳴忙欠身回應。

思思攏著手給湯姆森打電話,告訴他早餐吃油條豆漿並不是中國人的標配,“北方人早上也喝羊肉湯吃拉麵什麼的,我比較喜歡喝粥,你早上吃的那個叫窩窩頭,我們拿來憶苦思甜的饑荒年代的食物。”

湯姆森不知道說了什麼,思思很輕快地笑起來。

周喬晃了下神,他從來沒見過漂亮得這麼奪目的女孩子。

遠遠看見憫之和宋易,低聲說了句,“我先掛了。”

然後招了招手,手插在口袋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宋易,然後才調笑了憫之一句,“你們兩個悠著點兒啊,這麼明目張膽,我姑父早上在車上還在盤問遙之羅禦寧的事,知道和你沒關系才對人平和了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