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人似聽到動靜,連連跑出來一個人,那人一見淩楚,整張臉都似忍不住癟了下去,眼淚說來就來。

“淩捕頭”

那人似低喚了一聲,帶著極盡的委屈,淩楚識得,那是聖上身邊的小侍衛,平日裡就數他最歡樂。

如今,都是他害了他們。

“是淩楚嗎?”

屋內,那虛弱的聲音再次傳來,卻帶了一抹急切,似說著便要爬起身來,驀地卻似打翻的桌上燭臺,“哐當”一聲,倒是將屋外幾人給嚇住了。

淩楚連連跑了進去。看著有些微弱半跪在地上的朱祁鈺連忙上前將他扶到床上躺下。

而自己,則是在轉身間便重重的跪了下去,“臣有罪,辜負了陛下囑託”

朱祁鈺似再咳嗽了兩聲,臉上的青灰之色溢起,似對著淩楚招了招手,便讓他讓前了去。

淩楚連忙上前幾步,朱祁鈺似想要伸出手去,卻終是停在了半空中,淩楚見狀連忙握住了他的手,眼睛早已是煞紅一片。

他本該是見慣了生死的的人,倒未曾想竟會有如此的不安。聖上大才,知人善用,勵精圖治,本是大好的年華任他去見鏟滅奸臣,拔掉宦官,哪曾知天意終將是弄人。

“朕不怪你,見你能平安回來,便算了卻朕的心願了,朕終究可以安心而去了”

“聖上”

淩楚似痛心的低呼一聲,連握著朱祁鈺的手都有些抖,“您會沒事的,一定會的”

他似有些無措,手上似鬆了緊,緊了又松,而被握著的手卻失蹤虛軟無力。

朱祁鈺似對著淩楚勉強的扯出一抹微笑,似在安慰,泛白的唇角輕啟,“淩楚,如今朕,便只有一事,咳咳”

似說話間,他又猛地咳嗽了幾聲,鮮血從嘴角溢位,但他仍是微笑著看著淩楚。

“聖上,咱先不說,等養好了身子,我們慢慢說可好”

淩楚的眼角劃過一抹憂心,連連招呼身旁的人遞過水來。

朱祁鈺搖了搖頭,眼中似神色漸漸暗淡,一點一點無了光彩,“幫朕,尋到朕的皇兒,咳咳”

“好,好”

淩楚只能連連點頭,看著他的神色充滿了緊張。

“她的背後,有桃花胎記,三月,三月前生,朕,朕就將她託付,託付”

驀地,他似話還沒說話,肺腑中又驀地湧上一口鮮血,再抬眸間,遠遠似看向門外,外間青綠碧瓦,藍天白雲,遠遠,他又似看到了那個人,他沖著他笑,亦如當初少時他們嬉笑間,他輕喚著“皇弟”

“兄長,你是來見我了嗎”

他的眼神似一陣虛空,嘴角劃出的笑意似有些痴迷的看向前方。

淩楚手中的茶杯驀地滑落,隨著那一代帝王落下的手,重重掉落,擊打在地上,瓦瓷碎裂聲似聲聲低鳴。

“聖上”

身後,那侍衛沉沉的跪了下去,眼中是無盡的傷痛。

而淩楚卻始終不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一次又一次將他的手握起,卻又一次又一次的滑落。他的眼角終是無措的落下一滴淚來。

他十三歲,認識他。他從不認為他身份低下,將他引為知己。他這一生,除卻紫宣,便只有他,待他如兄弟,如親人,對他百般信任。

可他呢?卻在他最需要他的時候不在身邊,還只能這般眼睜睜看著他倒在他的眼前,沒有了半分氣息。

他眼中通紅,布滿血絲,良久,竟連一步,也無法挪動,就那樣傻傻的立在那,不動,亦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