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君微滯:“所以……傀首隻是暫時安撫民眾?”

頊嫿舉杯,與三人對飲,有侍從上菜,口味也是她喜歡的,紅燒肉、黃金鴨肉卷什麼的。

念君為她佈菜,頊嫿說:“倒也不盡然。戰是要戰,只是矛頭先對以弱者。既能勝利,又能略微平複族人情緒。”

小惡魔循著食物的香味從外面進來,說:“就是先挑軟柿子捏嘛。”

三君都看向他,還是痴解釋:“傀首大弟子。”

念和嗔都瞭然,這小子資質不錯,而且又帶了魔傀體質,雖然是個玄門和魔傀的串兒,但長得漂亮,唇紅齒白的,渾身透著一股子機靈勁兒。

念向他招招手,他立刻跳過去。念微笑,無論是誰,擁有這樣的容貌,再帶著這樣的笑意,都很容易討得小孩好感。

果然小惡魔立刻挨著他坐下來,他身上香氣也好聞,小惡魔吸了吸鼻子,一邊啃鴨腿一邊說:“師尊,教我布外面的法陣。我喜歡那些星星!”

頊嫿說:“行啊,潛心修煉三百年。”

小惡魔居然沒有哀嚎,反而點頭道:“好!”

雖然頑劣,然而也是一個願意為心中所悅而無盡付出的人。

九淵仙宗,陰陽院。

載霜歸正在喋喋不休:“你居然就這麼放她離開!你們不是已有肌膚之親嗎?”陰陽院大長老對自己愛徒的行為,真是無論如何不能理解:“還偷偷送她走!天衢子,有時候我真懷疑,你到底在想什麼?!”

天衢子撫摸著袖中琥珀,顯然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多少。

載霜歸怒問:“不要告訴我,你對她諸般上心,只是為了最後將她送歸畫城!”

天衢子說:“師尊如果沒有旁的事,就請先回。”

“先回?”載霜歸火冒三丈,更被他這不鹹不淡的語氣所激:“我問你,頊嫿身為魔傀傀首,作客融天山。離開時竟然未向任何人道別,而你親自相送。天衢子,為了她,你是在防著誰?!”

天衢子仍不言語,載霜歸怒道:“我是你親傳師父!自古師徒如父子,我收你為徒千餘年,可有任何地方對你不住?!你竟然為了一個女子,對我百般防範!如此作為,豈能不令為師心寒至極?!”

天衢子終於抬起頭來,他直視載霜歸,終於解釋:“此事,玄舟雖無防範之心,卻有防範之舉。只因師尊所求,與弟子所求相差甚遠。”

載霜歸更為惱怒:“難道吾之所求,還與你有害不成?!”

天衢子不緊不慢地道:“師尊所求,一為畫城魔傀,二為九淵之主。天衢子所求,一為傀首無恙,二為師門同心。九淵只要同氣連枝,魔族便不敢擅動,玄門也能夠得以安穩。個人尊卑進退,與之相比微如沙塵。”

載霜歸氣得:“可你有此實力!你只是藏匿不言,只要你肯展現實力,其他八脈根本無話可說!”

天衢子道:“師尊,玄門第一人非我所願。”

載霜歸恨鐵不成鋼:“九淵宗主之位都不能入你之眼,好,好得很!那你的願望是什麼?”

天衢子沉吟片刻,說:“雖然明知不可能,但若論心願,我……想到畫城去。”

畫……畫城?載霜歸慢慢瞪大眼睛,然而天衢子神色極為認真。載霜歸只覺得腦子嗡地一聲,往後便倒。這次輪到天衢子吃驚,他兩步上前,扶住載霜歸。

“你……你……”載霜歸食指幾乎戳到他額頭,聲音顫抖不已,“到畫城去,你是想當傀首正君,還是側君……”他面如豬肝色,最後一口氣上不來,雙眼一翻。堂堂陰陽院大長老,竟被氣得昏死過去。

醫宗掌院君遷子匆匆過來,給載霜歸開了藥。他這樣修為的人,神識已經極為強大,能夠氣暈過去,真是令人驚詫。

連君遷子都漲了見識。

天衢子守著師尊,一直過了大半個時辰,他終於蘇醒。然一見他,立刻又氣得雙唇抖動。天衢子趕緊道:“只是隨口一言罷了,師尊何必氣成這樣。”

“隨口一言!”載霜歸連舌頭都不聽使喚,“天衢子,我苦心栽培你千餘年,你可真是志存高遠……堂堂九淵宗主難入你法眼,你竟然想去給一個女人當妾……”

眼看再說下去,怕要吐血,天衢子止住他的話:“師尊!師門恩義,我從未相輕相忘。玄門之責,天衢子亦不會推諉退讓。師尊不要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