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事不明,立刻打草驚蛇。魯莽二字,倒也真真適合痴君。他畢竟眼光銳利,心思也極為縝密,一眼便看透關竅所在。頊嫿說:“也不能這麼說,畢竟痴修為還可以。”說吧,促狹一笑,“比起奚掌院的二弟子來說的話。”

天衢子一滯,目帶無奈。頊嫿問:“奚雲清的下落,陰陽院無法追蹤嗎?”

天衢子說:“有。陰陽院弟子隨身玉佩,痴君並未丟棄。”

頊嫿奇怪:“那奚掌院為何不即刻前往找尋?”

天衢子說:“痴君並不適合‘營救傀首’這樣的任務,有人派他出來,恐怕用意不純。既然用意不純,趁他外出截殺的可能性極大。陰陽院追查雲清行蹤,陰陽雙魚佩會有氣息回應,必定會暴露他的行蹤。若是因此引起他仇家注意,恐怕雲清亦有危險。”

看看,什麼是真正的千年狐貍。

頊嫿說:“奚掌院所慮周到。痴君此人雖然沖動,卻並不兇殘。而且雲清被擄一事,想必掌院也不想公開。便靜待明日棲雲渡換人,如何?”

天衢子說:“聽依傀首。”

頊嫿拱手:“多謝掌院。”

只可惜該謝的地方太多,於是這個字反而顯得飄飄忽忽,一點重量也沒有。

奚雲清真的快要氣炸了——她居然被人綁|架了!

而且禁錮她不是術法,一根拇指粗的麻繩捆得她懷疑人生!她怒道:“何方賊子,竟然敢對本姑娘下手,你可知本姑娘是誰?!”

然而面前的男人像是聾了,一言不發,奚雲清有心以術法斬斷麻繩,然而只覺得渾身酸軟,竟是一點靈力也無。面前男人端了水過來,她哪肯喝,怒道:“你是誰,到底有沒有聽見我的話?!你是聾子還是啞巴?!”

男人一手捏住她的鼻子,奚雲清一愣,半碗水已經被咕嚕嚕灌下去。那水微苦,她心中大駭——周遭一片密林,她一個姑娘家,被麻繩捆著。一個陌生男人再給灌下一碗味道古怪的水……

越想越覺得重口啊!!

她大聲嗆咳,半晌問:“你給我喝了什麼?!”

男人仍舊不理她,在不遠處坐下來,這裡本應少有人來,但是一點聲響隱隱約約地傳來。他立刻警覺地豎起了耳朵——天衢子這麼快就找來了?

他回身提起奚雲階,輕飄飄躍到樹上。奚雲階氣得臉都紅了:“你要幹什麼?我警告你立刻放了我,否則我師尊一定會把你砍成九九八十一段!”

男人當然是痴。這時候他終於說了一句話:“不是天衢子。”

奚雲清狐疑道:“原來你不是啞巴!”那聲響更近了些,她也放低了聲音,問:“你怎麼知道?”

卻見痴神情微變,她轉頭看過去,只見前方,一行人也是老鼠一般警覺地想要穿過密林。痴眉頭緊皺——這些人居然是魔傀。但並不識得——魔傀四君,其實在畫城身份十分高貴。等閑魔傀根本近不得身,他認不得很正常。

奚雲清畢竟見多了,說:“是魔傀獵手。”

痴終於問:“什麼魔傀獵手?”

奚雲清冷哼一聲,痴身上的桂花甜香,雖然不比頊嫿濃烈,但是也是纏人得很。她說:“你不是魔傀嗎,連這個也不知道?他們專門捕捉魔傀販賣的。”

痴眉頭皺成了餃子褶:“魔傀自己販賣魔傀?”

奚雲清白了他一眼:“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魔傀多昂貴啊。哎,說起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多少銀子一隻?”

痴不理她,只是盯著漸漸靠近樹下的一隊人,中間果然有十個被封禁靈力的魔傀,如同貨品般捆在一起。痴悄無聲息地抽刀在手,奚雲清慌了:“你瘋了?魔傀獵手修為都不弱,你……”

話沒說完,痴已經跳了下去,倒是把她橫放在樹椏上。奚雲清左右掙紮不脫,看著腰間玉佩還在,正想師尊應該會很快找來。

下面打鬥聲起,她伸頭去看,正逢一股血泉沖天而起,噴了她一頭一臉。

奚雲清只覺腥味撲鼻,胃裡一陣翻江搗海。血線視線裡,只見那個綁了自己的陌生男人如殺神臨世。同為魔傀,他下手卻毫不容情。

有眼尖的認出他身份,喊了一聲:“痴君,痴君饒命,饒……”

話音未落,又是一顆人頭飛出數丈,腔子裡鮮血噴濺,林中瞬間彌漫起一股腥氣。

痴君……魔傀四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