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感覺自己身上冒出的冷汗像是血一般,隨著越來越多的汗,快要被地牢中壓迫逼人的氛圍給斃命。

梁王心裡舒服了才慢悠悠的走了進來,臉上的笑容是屬於勝利者的炫耀,“六弟感覺如何?”

“三哥問孤沒用。”洛長川淡淡的道:“問問你的三個奴才,更適合。”

梁王撇了許臨一眼,嘖了一聲,微微不快。

沒有看到洛長川像想象中那般,受了欺辱滿臉隱忍的表情,他從開始到結束的那一刻,只有滿臉的冰冷。

那種模樣,已經讓梁王的快意很快散去。

“今天沒興趣了。”梁王說:“六弟給本王看了一場戲,本王甚是滿意,人六弟就帶回去吧。不過……李良下手沒個輕重,這人能不能挺住就不知道了。本王就率先離開了。”

他轉身,哈哈大笑著離開。

寒意侵入四肢百骸,洛長川轉身,壓抑的咳嗽了幾聲。

舟回猛的衝了進來,見洛長川站在許臨身邊,怔住了片刻,慌忙上前:“殿下可有事?”

“無事。”洛長川回頭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吩咐,“把他放下,帶回東宮醫治吧。”

寬大的黑色外衫遮住了他所有的傷口,根本看不出任何受傷的痕跡。

“屬下只帶了十幾個暗衛,梁王在裡外都安排了人。加起來幾十個……屬下沒辦法進入,請殿下恕罪。”

舟回跪在地上,微微低頭,隱約間看到了洛長川膝蓋處的鮮血,眼眸猛然睜大,一句話脫口而出,“梁王竟敢讓您下跪?”

洛長川沒有回答,只留給舟回一個決絕的背影,“帶著他走。”

出了地牢,身影有一瞬間的踉蹌,洛長川扶住地牢門口的牆,抬眸看了一眼漆黑正在飄雪的天,臉色有一些白。

梁王的人已經全部離開。

洛長川看著那紛紛落下的雪花,眼角眉梢滿是薄情與冷厲。

梁王囂張跋扈,依舊有皇帝的喜愛、有母妃皇貴妃的庇護、有手握大半個大泱兵權的皇貴妃哥哥慶元將軍撐腰,他有什麼?

十歲前他有一生下來就被人判為是不祥之兆的黴運,與照顧了他十年的嬤嬤。

十年後,他只有一個掛名的太子之位,以及那依舊擺脫不了的黴運。

大雪紛飛之中,洛長川整個人都有一些恍惚,不禁想起多年前他也是在這樣的雪夜之後翻了身。

在冷宮十年間,他十分厭棄自己的身份,厭棄皇權。

在冷宮裡,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離開皇宮這個金絲籠。

大雪天躺在破爛的棉被上發著燒,他做了人生中最美的一個夢。

夢裡的他離開了皇宮,牽著嬤嬤的手,自由的逛著熱鬧的街市,吃著其他孩子能吃到的糖葫蘆,笑著問嬤嬤他們接下來去哪裡。

睜眼時,他所見的是露天的冷宮、冰冷的石床、破爛到沒有任何用的棉被、身邊躺著的是跟在母后身邊許久的年邁嬤嬤。

她閉著眼摟著他,臉上慈愛的笑容已經變得僵硬,瘦的只有骨架的身體冰冷的像是冰塊一般,再也沒了任何一點兒溫度。

洛長川盯著他許久,然後投在她懷裡,無聲哭了一宿。

那是他唯一掉過眼淚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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