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鰲話落,一時間,無人應答,屋內靜悄悄的,落針可聞。

張素沖著唐鰲擠了擠眼,示意他別再說了。

外人不知,他們整日待在趙峴身邊的幾位老人可是清楚的很。

前些日子府裡來了位‘青瓷’姑娘,把一向冷欲的王爺弄的五迷三道,就連在書房裡議事,也要三五不時的問問下人,‘王妃在做何?’‘王妃午飯可有吃時令果蔬?’‘今兒風大,讓人再給王妃加件衣裳’等等數不勝數。

那時,趙峴的臉上整日裡帶著傷,不是五指巴掌印就是抓痕,舊傷添新傷,自己卻美滋滋的,時不時的彎起了嘴角,活像個傻子。

私下裡兄弟們沒少笑話他。

有一次,他們幾個比比劃劃正說的起勁兒,恰巧趙峴經過。如尊金鼎大佛似的負手站在眾人身後,嚇得幾人連碗裡的酒都灑了出來。

所有人都以為,這一次,鐵定跑不了二十軍棍了,誰成想,趙峴不但沒有責難,反而坐下與他們一起聊了起來。

“從文,你平日裡女人最多,跟本王講講,女人到底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路從文嘿嘿一笑,拍馬屁的道:“女人就喜歡王爺這樣的,有身份、有地位,英明神武,帥氣多金。”

張素還記得當時趙峴的表情,他先是一喜,嘴角翹起了一個微彎的弧度,只一瞬,又垮了下來,他搖了搖頭,語氣裡很是傷神,道:“非也,王妃就不喜歡本王。”

一句話落,驚的眾人險些掉了下巴。

這天底下,除了太子趙寧,還有何人會比趙峴更值得姑娘們攀附?不,哪怕是趙寧也不及趙峴的一半魅力。

雖說‘青瓷’姑娘沒來多久,可趙峴待她的態度,冷漠中流露出的柔情,滿目的寵溺……

那是捧在心尖尖上寵愛的女子啊!

一個出身平凡的女子可以得到王爺如此的厚愛,竟然還不滿足,居然趁著王爺在外行兵打仗之際逃了出去,委實可恨。

想到此,張素的視線下意識的瞥向趙峴。

他仍舊背對著眾人,料峭的身材挺立如松柏,只是背脊太過消瘦,衣裳都顯得寬大了不少。

情之一字,向來傷己傷身啊。

張素暗自嘆了口氣,見唐鰲還欲開口勸說,忙隨便找了個話題,想要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他望向趙峴,問道:“王爺,若這安撫使府真成了您的府邸,咱得換個名字啊!”

趙峴“嗯”了一聲,剛想說些什麼時,不想喉間猛然傳來一陣癢意,他忙單手握拳,抵在唇邊悶聲咳了幾聲,直至氣息順暢了才移開拳頭。

手背上咳出的星星血跡不是沒有看見,他甚至自嘲了笑了一聲。

一想到身邊的那個位置有可能不是她,心口窩像被鈍刀絞著一樣痛。

他想,如果有來生,他一定要偷渡忘川之水,打翻孟婆的湯,只為了兩不相忘,他錯過了浮生,卻不敢再錯過與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時光。

趙寧,我多想陪著你從頭開始走上這一生,那時,我定不會再怨恨你、討厭你、躲避你……

康州城

連續飄了一個月的雪花,天空終於放了晴。陽光透過木質窗欞照進房內,斑駁的打在身上,帶來絲絲暖意。

小於子站在廊下,一手掐腰,指使著東宮裡的幾個小太監清掃門前的雪。

“都麻利著點,明兒是新皇登基大典,若因你們清掃不淨害得殿下有什麼閃失,幾個腦袋也不夠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