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來王賀限制她的自由,她根本無法通知家人。二來,她在這裡待了這麼多天,家裡人卻不聞不問,有點奇怪。

不過不管這麼多了,先讓阿萍問問,府裡人有沒有想領養小女孩的。如果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再另作打算,最好是能先把她送回周家。

同時周生生也在想,王賀究竟為什麼那麼恨她?

她還記得有一年,她剛回國那會兒,由於東西多,她又住在二樓,好多書和日用品都是在二樓吊個大竹籃下來,下面的人把要運的東西裝進去,然後由上面的人拉上去。

不過她書和亂七八糟的東西太多了,又捨不得扔,樓上的人拉得十分辛苦。那時她點子奇多,又在國外學了點物理知識。就搞了個設計,在樓上防護欄那裡定了個圓形的輪滑,繩子沿著輪滑拉,能省不少力氣。

那時候爹都誇她聰明。

那天晚上幫她搬東西的下人們都走了,輪滑還沒來得及拆。她吃完了飯回來早,因為無聊,就坐在竹籃上讓王賀拉她。

其實還挺好玩的,居高臨下的感覺。可惜後來在半空中,那輪滑之前沒固定好,一下就鬆了。繩子壓在防護欄上,王賀也被帶了一下,辛虧他又拉住了。

周生生劇烈晃了一下,她至少緊緊攥住兩邊的繩子,心裡別提多怕了。竹籃還是蕩了好一會兒才穩。往下看,籃子正好在半空中。她的小洋房又是在府裡後院單獨修建的,前面前院炊煙嫋嫋,下人們估計正在吃飯,也沒什麼人到她這裡來她喜歡清靜,更不喜歡別人看著。所以護院和家奴都在在她小洋房還要隔一小片花園的門外頭)。

求援恐怕是不行了,周生生只得抬頭看。

傍晚的餘暉下,王賀的臉就在快要隱沒在山後的太陽的光線裡變得清晰,他雙眉緊緊蹙著,顯得很是凝重。沒有看她,只是死死盯住繩子,然後右手纏了兩圈繩子一點一點把她拉上來。

那時候周生生覺得還是有點勉強的,她剛回國本來就有點胖,那天還剛吃完飯,估計有一百多斤。她不知道王賀能不能拉起她,可是看著他的眼神,她覺得他好認真好認真,真的是怕她受一點傷,眼睛幾乎眨都沒眨。手控制著速度又慢又穩,不讓她有劇烈晃動,神情忍耐堅毅得像西方天使。

也是從那天起,在她心裡,他簡直“酷斃了!”

靠近防護欄時,他兩隻手拿著繩子一提,她就穩穩當當連同籃子停在二樓地面上了,快得不可思議。她起身高興地歡呼:“王賀,你太厲害了,我還以為你會拉不起我呢,你太厲害了!”

他微微笑。

她翻他的手,整個虎口都已經破皮了,肯定很疼。

從那刻起,她就覺得這世上有些人是會永遠保護她,永遠不會傷害她的,譬如她的爹孃,譬如眼前這個堅毅隱忍的少年。

想到後續,周生生嘴角還彎了彎。

晚上興高采烈的把這件事告訴給爹爹,期望爹爹能給王賀一些獎賞時,他卻反而受到了處罰,因為爹爹覺得受到了智商上的侮辱——籃子在半空中,為什麼選擇慢慢拉上去,而不是慢慢放下去呢?要知道那樣,就算周生生中途掉下去了,受的傷害也不會很大。

周生生真是茅塞頓開,醍醐灌頂,有東西掉下去慣性想到往上拉,卻忘了她這種情況完全可以往下放。

她對著王賀都吐了吐舌頭——兩個笨蛋。

嘴角的弧度漸漸緩了,周生生抱著被子倒下去。

唉,往事想起來,真讓人鬱悶。

門突然開了,燈也亮了起來。

周生生驚得坐起來轉頭看他——今天星期五啊,他來這幹嘛?

他沒理她。一如既往地,他徑自向前,把軍帽掛在衣架上,而後褪下白色手套,開始倒紅酒喝。他好像很喜歡在臨睡前喝點小紅酒,以至於所有姨太太房裡都有這樣的紅酒櫃。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