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則衷和戎冶又在“桃源”度過了幾天神仙日子,之後便按計劃前往s國進行治療。

手術很成功,在s國完成了前兩三個月的初期恢複之後,他們搭乘私人飛機返回了國內,然後大部分時間在檳源將養著,有時也回成宅。

回到國內之後不久,成則衷雖然名義上還在休養,但已經重新開始看工作檔案、打電話,也時不時有電話會議、視訊會議——豐藍今年有個重要專案是與y國某集團結成戰略合作關系,在y國選址建設聯合研究中心,在這個專案落地執行之前,兩方的往來之中由成則衷為首與對方打交道的不在少數,正式啟動後成則昭主持專案,ceo希望成則衷擔任顧問之一,於是現在他也盡量多地參與進來。

回成宅的時候,姐弟倆也少不得要談上幾句與這專案相關的話。

戎冶出入成宅的次數漸多,成則昭卻差不多仍是老樣子,戎冶主動與她講話也不一定賞臉理會,就算理會了也多是短短幾字。

戎冶多少有些無奈。“弄得我也不好意思跟帕特裡克近乎,現在還不如他跟附近剛搬進來個把月的新鄰居熟。”他這樣跟成則衷半開玩笑地感慨。

成則衷卻道:“姐完全不阻止帕特裡克跟你接觸就是她態度正在軟化的標誌,耐心等著吧。”

戎冶笑道:“那是再好不過!”

成則衷休養期間,兩家的人倒真的合上了時間坐下來正式全員見了面。

第一回 是在檳源,兩家經歷了一次多少有些生硬拘謹的會面,餐桌上也稍顯沉悶;第二日,成海門邀請梅嫣一家到成宅用頓便飯,這一次的氛圍要好得多,每個人的狀態都放鬆得多,才真有了家庭聚會的感覺。

用過飯的午後,家長們去茶室品茗了;伊娃和帕特裡克頗投緣,聊了沒一會兒伊娃就驚訝於帕特裡克中文程度之高,開始向他討教,帕特裡克也耐心講解自己學習中文的歷程;戎冶稍稍走開了一會兒,回來就發現成家姐弟倆不見了蹤影,問了晴姨,說是往花園方向去了,不過戎冶朝花園裡望了望,並沒有人。

戎冶經過毗鄰花園的畫室,發現門是虛掩著的,有人正坐在畫架前的椅子裡,對著一張空白畫布,一動不動好似正在出神。

戎冶認出來那是成則昭,他思忖了一下,走過去在門上叩了叩:“昭姐。”

成則昭聞聲轉過頭來,不鹹不淡的:“是你啊。”然後就轉回了頭去,聲線平平板板:“找小衷的話,他在花房。”

戎冶想了想,卻笑了下:“能進來嗎?”他知道這間是裴雪因生前進行創作的地方,他從前也是來過的。

“進來吧,別亂碰東西就行。”成則昭淡淡道。

戎冶步履輕緩地走進來,慢慢環顧了一圈:“這裡還是和以前一樣。”

一些完成的畫作或靠牆擺放或放置在架子上,牆上貼著一些構思的線稿,工作臺上有正用到的顏料及作畫工具,更多的都在一邊的置物架和櫃子裡,畫室中還有許多有意思的物件擺放著,很是添趣。

畫室一角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造型雅緻,供小憩時稍坐的。桌上放著一套骨瓷茶具和一個插著藍色銀蓮花的花瓶,只不過花兒看起來已經處於盛放過後的時期了——阿衷在花房是在選要更換上的花吧?戎冶暗忖。

“一直是按媽媽生前的樣子維持的,當然沒有變。”成則昭說,眼睛透過玻璃看向畫室外花園一隅。

戎冶亦帶著緬懷的心情回顧裴雪因的畫室和舊作們,爾後突然微怔,視線也在某處停頓,他點著一幅畫問:“這幅……不是雪因阿姨的作品吧?”他的確覺得這畫眼熟,但非常肯定從沒在此處見過這麼一張親吻玫瑰的無臉人。而且雖然乍看風格神似,但多看幾眼便覺得這畫在其餘畫作環繞下顯得有些像異類了。

“那是叔叔前妻席敏的作品,她如今性情大變,畫風大抵也再回不到從前。”成則昭看了一眼,神色不動。

戎冶瞭然:“所以,是因為有異曲同工之妙才一起放在這裡嗎?”

成則昭有些玩味地挑了下眉,然後似笑非笑向戎冶看過來:“畫是小衷拿回家的。據我所知,這幅畫是靳哲送他的。”

戎冶的表情一下子僵硬——是了,他終於想起,這畫曾經掛在雅洲綠地那間公寓的客廳。

成則昭轉回去,留給戎冶一個意興闌珊的、沉默的背影。

“阿衷捨不得這畫的神骨罷了。”戎冶扯出一個笑,與其說是講給成則昭聽,倒更像是替成則衷向自己解釋。

“也許吧。”成則昭頭也沒轉動一度,懶懶地回應。

……

戎冶一直沒有對成則衷提起這件事。

又是兩個多月後,成則衷的腿基本恢複完畢,除了劇烈運動之外已經皆無問題。最近他便隨豐藍的考察團前去y國,要同戰略合作企業一齊進行實地考察。

這天,戎冶不期然地收到了一份國際快遞——勞拉將一個長形的大盒子同一封信一併交給他,並告訴他,派件員是特意問過“eonid和cheng誰在家”之後才選出一封信遞給她的。

戎冶有些雲裡霧裡地接過來,將信封擺正了一瞧,只見其上還以古雅的字型手寫了“to eonid”。

一掀開蓋兒便是一股馥郁的花香撲面而來,盒中是沉甸甸、嬌豔豔一大束玫瑰,花朵竟是奇異罕見的白紫相間。

盒中還有一張鏡面的面具,以及一把裝在小盒子裡的鑰匙,其上掛了個吊卡寫到:for cheng.

戎冶便了然了,這東西實際是要給成則衷的。

他取出面具和鑰匙先擱在手邊,又將花交給了勞拉安置,便拆了信封——一展信他又是微訝,這個年代還有人手寫信件,新鮮。

寫信之人似乎與他很熟稔似的,以“eo”這個稱呼開了頭:“親愛的eo,你正在讀這封信,我很高興。我知道你不認識我,但因為成的緣故,我對你已像是對老友那般熟悉了。

很抱歉,你們新婚之時我未能及時送上祝福,而萬分遺憾地,現在我與成的友誼似乎已經行至盡頭。

eo,無論你有多少猜疑、信與不信,我是極其珍惜愛重成——這位我曾經的知交好友的,所以即然要分別,我的贈別禮物必須意義非凡,如此才能與我們的友誼之重相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