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到了六月,石榴花如期綻放,燦若金紅火焰,穠豔熾烈。

現在的日頭已經頗有毒辣的意味,但戎冶和成則衷仍待在室外,並沒有回教室去,就連戎冶忠心耿耿的跟班兒都不願出來受這活罪。

他倆站在古木的濃蔭下,成則衷背靠樹幹,姿態放鬆地看著正踱著步打電話的戎冶。

“……媽,是我。”戎冶與母親通話時,連表情都溫柔幾分,更鮮見地摻有一絲拘謹感。

“嗯……對,我知道,”戎冶笑,撫了撫頭上發茬,“嗯,大概又躥了點個兒……等暑假了我去看您您就能親眼瞧見了。”

“……嗐,那有什麼關系,我就不喜歡大熱天!……嗯,嗯……哦!先去姥姥家?好啊,行,怎麼不行!”那是額爾古納河畔的邊陲小鎮,與r國村莊隔岸相望。

“他啊?”戎冶滿眼的笑意,瞅了眼成則衷,對那邊道,“好得很呢!……哈哈,哪能比您兒子高!”成則衷嘴角微撇,哼笑一聲。

“我媽問暑假咱倆都去不?”戎冶突然側臉問了成則衷一句,就得到了發小稍作思考後的答複:“好啊。”於是笑意更濃,立刻轉達了母親。

“哦……是麼,今天他生日啊……什麼?不用了……”戎冶撓了撓眉毛,突然眉尾一跳,急急拒絕,不過似乎說得太遲,幾秒後臉色轉為無奈,打招呼道,“hi,david.”

電話裡立刻傳出一聲快樂的呼喚:“hi, eonid!”

成則衷露出點兒幸災樂禍的模樣,換條腿作重心。戎冶從前就一直覺得梅嫣的男友是傻樂派,成天笑眯眯的,細心體貼得不像個爺們兒,還愛嘮叨……雖說對梅嫣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但戎冶心目中,任誰都是配不上母親的。

戎冶談不上喜歡大衛,但也不討厭;即便大衛十分愛念,戎冶也特煩他唐僧的時候,可還是沒法兒真正對他生什麼氣。

戎冶跟電話那端的男人簡單交談了幾句,電話又被交還到梅嫣手中,他就聽得母親在那邊似乎帶了一絲小心翼翼地說:“小冶,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戎冶緩緩斂了輕松神色,道,“您說。”

“其實,一個多月前……當時我沒準備好告訴你………就是我生日那天,大衛向我求婚了。”梅嫣講道。

連戎冶自己也沒料想到,他聽到這句話時可以如此冷靜。

也許因為他早就料想到會有這一天,與其是別的男人,倒不如是在他看來不夠威武陽剛、也沒有多英俊多金,卻真心實意愛著、守著他母親的這一個。

“哦,”他無言了五秒左右,最終還是帶著點兒苦澀笑了笑,“那您答應了嗎?”

“嗯,是的,”梅嫣明顯地鬆了一口氣,含笑輕輕說,“謝謝你,兒子。”

“您開心最重要,媽……您覺得他好就夠了。”戎冶這樣講,只覺得自己的聲音幹巴巴的。

“他很好,兒子,”梅嫣笑言,卻依稀聽得出有絲哽咽,“他很好……在我身上所發生過的最幸運的兩件事,一件是你,另一件就是他。”

戎冶微仰起頭去看鬱郁蔥蔥的樹冠,嗯了一聲。

“我對你的愛永遠不變,兒子,”梅嫣溫柔而欣悅地說,“還有,謝謝,你的祝福對我而言比誰的都重要。”

“我再和大衛說句話吧。”戎冶平心靜氣地說。

“好。”

“he39; istening.”

此時,有一個女生拎著一個鼓囊囊的袋子突兀地進入了戎冶和成則衷的視線。

“靖灼!別走那邊!你快過來!”不遠處另外一個同樣拎著袋子的女生壓低聲音喊道,著急得手腳都比劃上了,拼命朝著她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