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什麼?”陳瑛裝傻充愣。

“沒事,我走了。”劉嶺搖搖頭,起身要走。

“大哥,”陳瑛伸手抓住他的衣帶,“聲音嘶啞:“替我照顧陳燁,他還年輕,以後肯定會遇到不少麻煩…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求你了。”

“我哪次沒有答應你?”劉嶺坐在他床邊,按著他的手。“你這要強好勝的性子不知什麼時候能改改。”劉嶺無奈道。

“舊仇未報,令書這裡又添一筆賬…陳燁還沒成親,我好像什麼也沒做…我怎麼去見我爹孃…”陳瑛嘆道。“我緊趕慢趕謀劃多年,最後還是算不過…”

“你做的太多了…別想這些,現在好好休息要緊。”

“嗯,知道了。”

劉嶺給他掖好被子,起身出去,輕輕地掩上門。

房裡炭火正旺,劉嶺方才待了一會兒頭上便已冒出細密的汗珠,陳瑛蓋著兩床被子卻依舊感覺身上寒冷。小巧的鴨形香爐內正飄飄嫋嫋地冒出香煙,和藥香混雜在一起。他看著煙霧,忽然感覺很好笑。他從不愛香道,除去薰衣服以外的薰香,他都不會主動去用。從前不做現在做的事情還少麼?

從前怎麼就沒想過真的會死呢?

“皇上。”何翰向皇帝行跪拜禮,“護國將軍陳瑛明日便可歸朝。”

“一月不見,朕甚是想念他。”皇帝捋著鬍子說道。何翰低著頭,他沒有看見何翰眼裡一閃而過的兇光。

“鎮國將軍新喪,朝中一品大將只剩了護國將軍一個。”何翰轉了轉眼珠,“下臣有個不情之請。”

“說。”

“下臣想為護國將軍討賞。”

“哦?為何?”皇帝饒有興味地看著他,“詳細說來。”

“此二將軍皆為先朝老臣,兢兢業業,奮勇殺敵,平定叛亂,從不曾要求些什麼,封功論賞也是互相謙讓。如今陸將軍新喪,朝中已經議論紛紛,如果不能夠平定人心,他們將會是朝廷的最大禍患!”何翰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地說。

“可是朕已經封賞了陸子籍和他的家人,何必為陳瑛討賞?”皇帝不明白他的意思。

“當初聖上您派遣陸將軍出關之時,陳將軍頗有微詞;如今陸將軍戰死,憑著他倆的交情,陳將軍未必不會有所怨恨,憑他現在手上的兵力,就是朝廷最大的威脅。”何翰頓了頓,又磕了一個頭,“為了聖上,也為了南嶼,眼下安撫人心才是最重要的,要讓他們知道,誰才是最該效忠的人。”字字擲地有聲,讓人不可拒絕。

“愛卿言之有理,難為你欽天監監子時時為朕分憂……有愛卿如此,朕幸甚。”皇帝看上去贊成這個提議,並且很高興。他捋著鬍子,像在思索些什麼。

“那就賜他大涼國進貢的玉壺吧,你找一個好日子,讓李閔送到他府上。”皇帝最後拍板,既是對何翰,也是對李閔——首席內監說道。

“臣遵旨。”二人偷偷交換了眼神,會心一笑。

待出了含英宮,何翰對李閔說道:“我前些日子交代李內監的事情,內監大人沒有忘吧?”

“奴家已經打點好了。”李閔訕笑道,彎著腰,拂塵搭在手臂,一副恭敬的樣子。

“我看臘月初三是個好日子,李內監不妨那天送去。”

“何大人說的是。”李閔抬頭看著他,眼裡流露出狡詐的光。

二人又說了好一會子話,才依依不捨地分開。已是黃昏,落日將餘暉化作天邊最後一抹絢爛,然後隱去。

暖閣裡,侍女正捧著紫色朝服靜靜地跪在香爐前,另外兩個年紀小的則有條不紊地準備上朝的物品。掛在槐木架上的金魚袋在微風中輕輕晃動著,嫋嫋的香煙繚繞著它。

陳瑛坐在書案前低頭寫著什麼,連陳燁走進來站了好久都沒發現。

“大哥。”陳燁行禮。“我有一事相求。”

“何事?”陳瑛抬起頭望著陳燁,把紙壓在滴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