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說了,再診十次也是一樣的。”江晚風捋著鬍子,搖搖頭。

“當真?”

“那日我便已說過,他本就難享常人之壽。現在這樣,真的是吊命而已。”陳瑛一聽,心裡一驚。但他不敢睜開眼,只好默默聽下去。

劉嶺沉默了一會,深吸一口氣,艱難地說:“公子方才說打算過兩日便啟程。”

“那便是神仙老子來也救不了他,何況我這個庸醫?”江晚風一甩袖子,背過身去。

“大夫……公子也是沒有辦法……個中緣由,恕我不能直言。”劉嶺拉住江晚風的袖子,怕他走掉。

江晚風瞥了他一眼,嘆了口氣,“罷了罷了,醫者父母心,我也不會不管他。”他看著陳瑛,又說道,“我回去配一些丸藥,路上能用上。萍水相逢是緣分,本來應該永不相見才對。”

“多謝……”劉嶺深深行禮。送走了江晚風,他回身收拾藥碗,卻發現本應在睡覺的陳瑛靠在枕上死死地盯著他,目光空洞,把他嚇了一跳。

“琬禎,你,你怎麼醒了?”他嚇得話都說不利索。

“我都聽見了。”陳瑛仍舊盯著他,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墨的眸子深不見底,看上去著實讓人心裡發毛。

“他亂說的……你別瞎想……”

“哥……”陳瑛紅著眼睛,蹙著眉,兩行淚水滑落。他抬起手一把擦去,移開視線。劉嶺坐在陳瑛床邊,摸出手帕給他擦臉。

“這都是命。生死有命,這是註定的。”他說。

“我輸了。”陳瑛嗓音低啞。

“我陪你回去,直到禁足期過了吧。既然已經這樣,那就讓我再照顧你一段日子。”

陳瑛沒有作答,兀自躺下閉著眼睛,淚水滑落進發鬢。

劉嶺嘆了口氣。還是這麼要強。

“我處心積慮撐了這麼多年,還是輸給了那個人。”陳瑛把頭偏向床裡,沒有再說話。

沉默而傷感的空氣揮之不去,沉悶得令人煩躁不安。夕陽把最後一縷光芒撒向大地,然後靜靜滑落西山,只留下天邊燦爛的最後一抹雲霞。緊接著便是無盡的黑暗,像是永夜。

“回去以後,劉嶺跟我回府,你們照樣在城外待著。”陳瑛向曾以一行人囑咐道。“分開兩路,不要被人發現了。”

“是。”

果然是過了兩天就走,陳瑛不顧病體未愈,執意要離開,劉嶺拗不過,只好陪他收拾行裝。

“公子,江大夫來了。”掌櫃的特意上來通報。

“江大夫。”陳瑛站起來行禮,江晚風也同時回禮,關上了門。

“麾下這是馬上啟程?”

“是……您怎麼會……”陳瑛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雖然不知道麾下的真姓名,但是從麾下的隨身侍從還有穿著打扮來看,老朽的判斷沒有出錯。”江晚風微微笑著,眼神似乎在詢問陳瑛。

“先生高明。”陳瑛笑道。

“這一瓶是真珠白枇杷丸,老朽昨日特意配的,以備麾下不時之需。”江晚風把一個白瓷瓶放到劉嶺手上。

“多謝先生。”陳瑛行禮道。

“麾下不怕老朽毒害麼?”江晚風開玩笑似的說道。劉嶺一聽,立馬神色嚴肅起來。

“我也願意相信,我的判斷是沒有錯的。”陳瑛微笑著說。

“罷了罷了,老朽不與麾下打啞謎了。你我萍水相逢,我為醫者,只希望從此你我不再相見。”說罷大笑著擺擺手,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一路奔波,陳瑛有些吃不消。所幸江晚風配製的丸藥足夠他撐到回清陽,但一路上劉嶺都在提心吊膽,生怕他再出事。而曾以一行人從另一條路回城,掐算著日子,大概會比陳瑛早一天到達。

陳瑛站在城外,看著熟悉的景色。他感到胸口一陣悶痛,喘不上氣來。

“琬禎?”劉嶺關切地看著他。

“無妨。我們回去吧。”陳瑛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