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用低沉的聲音開口,“姑娘,有約麼?”

“約……”

上州第一樓,因為宮亂的原因,今日生意蕭條地緊。

楚璃站在窗前,目送張侍郎的靈柩遠去。

“豎著進去,橫著出來……”她心痛地念著這八個字,老人家低調做事,是個難得的好官,平時不爭不搶,沒想到皇宮劇變後,他會是唯一一個舍著身子抗議的人。

用自已的死,昭示他的立場與態度。

這是楚璃最不想見到的局面。

蘇沫憤然道:“倒沒人加害,可能是事情剛出,需要穩定上州情緒,王爺暫時還沒有清洗,張侍郎是被活活氣死的,但是殿下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王爺明著不動手,誰知暗地裡又在盤算什麼。”

楚璃樂觀地想,無憂不曾清洗班子,是不是跟她的警告有關,若真是那樣倒算安慰了。

“你跟無憂感情不錯,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個忙。”素手在窗沿上緊緊攥起,她凝重地道:“現在情勢發生了一些變化,無憂急需做一件事,才有可能穩住。”

“又有什麼變化?”蘇沫聽言一驚,他們這些皇族沒被折騰夠,她一個局外人聽著都急,“不是才剛剛……”

“每一天都有新變數,蘇沫,你是無憂身邊的人,我要讓你幫個忙。”

“請說。”

“幫我看著無憂,不要讓他行差踏錯,否則誰也救不了他。”

蘇沫頭疼地道:“可他現在聽楊懷新的,我怕我說了也沒用啊。”

“有用,”楚璃說的毫不猶豫,回身定定地看著蘇沫,“你只要穩住無憂,楊懷新交給我來處理,我不確定能做到哪步,但現在,我們只能這麼走。”

蘇沫聽得後背發寒,上州被楊懷新控制,楚璃能進城已是冒著重重危險,聽口氣,她好像還要對楊懷新做些什麼,萬一事敗,她真是插翅難逃了!

她心驚膽戰地提醒道:“殿下可得想清楚了。”

“趁著上州還未安定,這時候辦事最好。”楚璃離開窗臺,“我不能久留,先走了,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回來的事,要是我們的見面被人瞧見,無憂問起你便說我是個賣藝的就好。”

“好,可是還有……”蘇沫訥訥地應了一聲,剛要提出問題,楚璃已經風一般從她身邊離去,轉眼便消失在雅室門外。

怡鳳宮,楚璃從小到大居住的地方,今年的冬季格外寒冷。

宮中的下人們大部分被遣散,只留了十來個人手負責灑掃,短短時間,這裡像經歷過滄海桑田那般,物事人非。

無憂緩步踏進大殿,這裡似乎還能聞見那女人身上的餘香,不知她離開上州後是否一切安好。

盡管他一再想阻止楊懷新下手,但還是作了無用功。

因為那個男人,他在樂安樂坊中見到的那個男人……

那天無憂打算拼盡一切,揭開楊懷新的真實面目,可在豆花鋪子裡,收到一個人的訊息,讓他去一趟樂安樂坊,因此耽擱。

對方拿走了他從楚璃處借來的先皇手劄,樂安樂坊他非去不可。

風聲漸靜,灰塵輕揚,迷得他張不開眼。

當風聲一落,他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男人,方眉闊目,氣宇軒昂,約摸五十來歲,穿一身灰色的圓領袍子,金線繡的獸圖騰很是威武,看起來像一個硬錚錚的鐵腕男人。

衛安。吳家慘案後無憂投靠於衛家,衛安即是他在衛家的養父。

“父親?”無憂大驚失色!

養父不是死了麼,為何會活生生地站在自已面前?

“一定在驚訝,我為什麼沒死吧,”衛安和藹地笑道:“有些話,是時候跟你明說了。”

無憂心上猛地咯噔。

他藏在鳥窩中的手劄被衛安拿走,可見衛安在時刻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若不是身份特殊,衛安何至於詐死金蟬脫殼,何至於暗暗監視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