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在我認識你時你只是單純的無憂,那時我們已經有了友情,我願將你推心置腹,你願在心裡給我留一席之地。哪怕後來得知你身世,我以為我盡力補救,給你最大的補償,你便會放下,以為你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小人,萬不會再因為先皇的事牽怒於我。我以為你生性純良溫和,不會忍心挑起動亂,製造無辜傷亡。”

“這只是你‘以為’當中的我罷了。”無憂的眼睛仍然像一片淡泊的湖,看不見仇恨和慾望。

然而楚璃知道,在那汪平靜的湖泊之下,有暗湧深藏。

“是我太天真了,”她心死地道,“事情已經發生,我只想知道上官燁去了哪裡。”

“既然在你眼裡他那麼重要,為何你不去相信他,反而要相信一個堂兄呢?”淡泊的眸子此刻才現出一絲無奈又可悲的嘲弄,“只因為我是楚家人,一個姓氏,抵得了一個人對你長達八年的喜歡麼?”

如果之前無憂這麼問她,她會毫不猶豫地告訴無憂:抵得了。

可是現在她不知如何作答。

“上官燁在哪?”她固執地問。

“楚璃,你承不承認,如果你不對上官燁下手,現在的你們會很幸福,皇宮不會走到今天?”

她想過。

可她以為,這些風險會在無憂得權後不複不存在,因無憂是男人,他可以名正言順地坐上一統天下的寶座,令萬眾歸心。

但是現實哪有那麼多的想當然呢。

在哪個時候,便該走哪一步。

至少在那個時候,她有必為的理由,無可逃脫。

面對無憂的質問,她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此刻她糾結的只有一個問題,“我再問你一次,上官燁在哪?”

無憂本就鎖起的眉心又深去幾分,人眼可見他握著匕首的那隻手一緊,“他不可能再跟你在一起,就算見面也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何必要關心他呢?”

“這是我和上官燁兩個人的事,不用肅王爺操心,”她無所畏懼垂眸,看看自已頸間的匕首,“如果你必殺我,在死之前務必讓我見到他。”

“你沒有與我一談的籌碼。”

“憑你是我一手保下,一手推上王位,我便有這個資格!”楚璃話落一把抓住他握著匕首的手,這才發現無憂的手根本沒有用氣,只不過將匕首虛虛地擱在她的要害處。

她小吃一驚,疑目看去。

被楚璃發現後無憂有些不知所措,氣憤卻又無奈地扔下匕首,“我就知道,不管竹苑那邊多亂,你都會來秘牢接應他,在你心中,上官燁的份量幾乎能與你的性命相比,楚璃,既然身在帝王之家,你為何不冷血到底?”

他倒願意楚璃當初能狠下心來,索性要了上官燁的命,如此一來她也不用自投羅網。

他更願意,在他被上官燁揭發身世那天,楚璃不要護著,由他被上官燁處死!

甚至希望她能像先皇帝那般無情,將五王一脈斬盡殺絕!

如果他死了,便不會有今日的亂事!不會有他的痛苦!

楚璃倔強地冷視,她不想聽見廢話。

無憂終究拗不過,不甘地甩開她的視線,指了指左側牆壁,“自已看吧。”

順著無憂的手看去,見牆壁上刻了一行字,是上官燁的筆跡。

“來日再見,不死不休。”

短短八個字,看得楚璃,這口氣,應該是上官燁出逃之前寫下,上官燁困在秘牢這麼久,既逃,他便有一定的把握。

哪怕他日相見,上官燁會威脅她的生命,此刻得知上官燁可能活著,她的心情也不禁寬了一些。

“我和楊懷新計劃把你和假冒的上官燁扳倒,這時那個冒牌貨恐怕已經人頭落地,我料到你會來這裡接應上官燁,於是和楊懷新兵分兩路,他負責後面進攻,而我負責守住你的退路。但在我們動手之前,上官燁彷彿聽到了風聲,逃了。”

他們整個計劃嚴密到風絲不透,從頭到尾楚璃不曾聽到半點風聲,這正是她好奇的地方。

“用銀面假冒上官燁這事來歪曲事實,說我也是個冒牌貨,加上你和楊懷新的權柄,用這些因素來左右禦林軍,從而控制皇宮我能理解,但你如何知道秘牢所在,又是怎樣不動聲色地殺了這麼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