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新挑釁楚璃,可見是打算動手了,當務之急便是將他推向王位,如此一來一旦楚璃出事,楚家的權柄將會落在他的身上。

楊懷新便能挾天子令諸侯,達到他統治大陳的目的。

楚璃推他上王位,是為了讓楚家有個著落,兩人意見統一,封王勢在必行。

瞧他滿面瞭然,楚璃將藏在懷裡的一隻青竹筒拿出。

交給他道:“我將那份先皇手劄抄寫了一份,拿回去背熟,明日早朝上念給眾臣們聽聽,封王的事將正式提上議程。真跡在我手中,等需要的時候再拿出來,這是你繼承王位必要的東西。”

而無憂看著那隻竹筒,不說話也不接下,濃長睫羽遮起眼中一片。

見無憂狀似失意,楚璃眉頭一擰,“你嫌棄?”

“不,”無憂羞愧地道:“父王去逝,而我這個做兒子的,卻不能為他盡半分力氣,由著他含冤而死。如今我將他牌位供於無憂府,每日都會去看他一眼,只盼著,他能看在我已長大成人,並且人還不賴的份上,得到一些安慰。”

他苦笑,長長嘆了一聲。

匆忙收拾起情緒後再看向楚璃,“殿下能否借真跡一用?我想讓父王看看,讓父王知道皇伯伯向他道歉了,父王若看到,應該會安息吧。”

楚璃猶豫了一下,“好。”

她有什麼理由拒絕?父皇當年做了那麼殘暴的事,險將五王一脈斬盡殺絕,如今受害者的兒子想將父皇的悔過書拿去靈前告慰,算是天經地義。

順利從楚璃手上拿到手劄真跡,無憂的心情沉重而複雜。

等給五王看過這道手劄後他便要想辦法毀了,它是五王無罪的最直接證據,毀了它不見得能阻止封王的事,但必定會使楚璃為五王翻案一事變得曲折,若五王身上的罪名洗不掉,那五王的兒子便沒有繼承王位的資格,可以一定程度上阻攔封王的腳步。

想要不觸怒楊懷新的前提下毀掉,他還得費些周折。

離開皇宮不久,在鑼鼓巷轉彎時,一行四人攔上前來,這四人身材精壯,一看就知不是好惹的人。

無憂認得,他們是楊太尉府上的四大侍衛。

為首疤面侍衛攔臂攔下,面無表情地道:“楊太尉請公子去府上一趟。”

“好。”無憂習慣了不問情由,神情像一個人型木偶,不見一絲波瀾,“等我先回府換身衣服。”

疤面侍衛冷笑,嘴角那條傷疤猙獰地抽起,“公子這身水藍色袍子挺好,不用再換,可別讓我們太尉等急了,請。”

無憂眼中浮過微不可察的擔憂。他聲稱換衣是假,目的是將身上的手劄藏起,他是要借機毀掉手劄的,萬一被楊懷新看到,不知還會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了。

為首的疤面侍衛說完,其餘三侍衛異口同聲:“公子請!”

無憂視線一動,見前方五十步左右有一顆槐樹。

“請帶路吧。”

等無憂路過那顆槐樹,悄悄將裝放手劄的竹筒從袖袋滑至手中,反手一扔,竹筒飛起,正好落在樹上的一隻鳥窩裡……

太尉府。

楊懷新等待已久,親手為無憂煮的茶都快涼了。

他執玉子在手,將這顆棋子重重地按在了死路上。

初夏的後花園百花爭豔,競相地招蜂引蝶。

天氣熱了起來,無憂卻覺得太尉府中寒氣撲面,冷得他渾身發涼。

“你來了,”楊太尉揮手退開眾屬下,扯唇一笑,他本就瘦得厲害,臉部像脫水一般又幹又皺,笑起來那一層層的皮子一扯,格外醜陋,森然。

無憂登上臺階,按照楊懷新的示意落座:“太尉找我何事?”

“閑聊些家常罷了,”楊懷新將棋局上的子兒一個個撿起,顯得漫不經心的,“上次你還跟我說過,想見見衛家人來著……”

“楊太尉,”無憂激動地打斷:“他們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