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怕衛顯不信,上官燁淡淡地補充道:“我親眼看見。”

“是,大人!”衛顯啪一抱拳,“來人,將嫌犯陳沖拿下!”

於是,倒黴透頂的陳沖被兩名水手圍上。

陳沖驚慌地往後退去,他剛才明明只想從楚璃身上偷得帕子,少主人吩咐他不準對楚璃下手,他連暗殺仇人的心思都擱下了,只是想偷一條帕子罷了!

他何時有殺人!

要反抗麼?可是他一旦反抗,公子必定會露面保他,如此一來化暗為明,不便公子將來行事。

可是不反抗,一條殺人的罪名砸下,他死罪難逃……

“上公子,”在陳沖急難中,無憂迎向正在往這邊走來的上官燁,“剛才人多混亂,您真看見陳沖殺人了?”

上官燁雙手負後,自信中微顯張揚,“從死者傷處來看,陳沖確實難逃嫌疑,再者,我有說親眼看見陳沖殺了人麼?我說親眼看見陳沖鬼鬼祟祟,欲行不軌,並且他有作案空間。”

“即是說,您並未親眼所見,而是您根據當時跡象,覺得真相與您‘親眼所見’的並無出入了,對麼?”一向以溫和示人的無憂一改平常,深不見底的眼中風雲莫測,“上公子,您未免太兒戲了。”他一偏眼角,往楚璃那兒打了打眼,“若說嫌疑,以當時的角度,楚公子才是最大的嫌疑者,您不抓她,反而拿我書童開刀,莫非是,見多少錢,辦多少事?”

衛顯汗流滿面地下跪告罪打岔道:“屬下心急了,沒聽完大人的話,害得大人被誤以為枉法。”

“楚公子自然有嫌疑,”上官燁端的一派“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一樣需要接受看管與調查。”他看向無憂,淡泊的眼神中,有的是旁人看不出的殺伐戾氣,刀光劍影。

“不知上公子是何官職?可有許可權插手人命案件?”無憂一改腔調,在即將動手之前忽然發生命案,並且上官燁直接把矛頭對準了陳沖,看來上官燁是故意為之,藉著殺人事件打亂他們的陣腳。

這個時候,不管無憂怎麼選擇,殺上官燁的事都很難得手了。

上官燁笑了笑:“問得好,但不管我是否有權審查案件,做為朝廷公職人員,我都有權在相關人員未抵達之前控制情勢,你說對麼?”不等無憂回話,上官燁道:“既然嫌犯是你書童,便也請你一道接受審查,來人,帶他們走。”

“慢著,”出言阻止的卻是楚璃,“上公子這麼做有些不妥吧,我才是殺了死者的第一嫌疑人,你可以先審問我,陳沖嘛抓就抓了,可事情跟無憂無關,小心濫用職權有人參你。”

楚璃臉上不在乎,心裡早把上官燁腹宰了十八遍!她殺腎虛男是,因為她認出這人是堰塘縣丞的親弟,一個仗勢欺人魚肉鄉裡的惡賊!

屬下晏爾常會將一些地方瑣事報於她聽,由於堰塘是上官家一個巢穴,上官家一個秘密組織雨樓便設在其中,因而晏爾對堰塘格外留意,不然她哪會知道一個小小的縣丞兄弟?

在這樁殺人案中,上官燁又做一件缺德事,他再次利用她來達到打草驚蛇的目的,好束起無憂的手腳,索性把他化明為暗,讓他有力無處使,除非另一支力量出手,否則無憂在這條船上,已不可能再有做為。

上官燁,他一邊做蟄伏欲出的虎,一邊又做出手即置人絕地的狼,令人防不勝防。

但楚璃也從他的套路中看出了一點端倪,上官燁周旋刺客只不過是表面形式,他真正要博弈的,只有一個她。

她要救,他偏要將他們推入絕境!

面對楚璃的恐嚇,上官燁卻是滿面的雲淡風輕,“承蒙看得起,參我一個從六品城門郎。”他示意衛顯帶走無憂,再清冷地看了楚璃一眼:“楚公子,請吧。”

“無憂呢?”

“你沒有許可權過問此事,”平淡眼神帶著旁人難以違逆的威壓,他垂眸淺笑:“要我扛你走麼?”

楚璃心裡明鏡似的,他絕對幹得出這事。

七年了,她的命令在上官燁面前都不過一堆廢話,她的意志與想法可以被他輕易忽視,給面子的,他會拐個彎為她留一線餘地,若真惱了他,豈有她的日子過?

暗咬牙槽,楚璃笑道:“行啊,你想擺個官威麼,我隨了你的願。”

她眼光輕掃,見無憂微握拳心,寒冷的臉上有細微的抽搐,昭示他的忍耐已到極致。

“上公子您別動氣啊,我家公子也是好心。”阿年直覺氣氛如繃緊的弦,似乎那暗箭隨時會穿透彼此那層薄脆的窗紙,為免楚璃回宮被清算,低聲下氣地為她解釋了一句,不料惹來楚璃刀子般的目光。

阿年立馬悶下腦袋不敢吭聲。

事出後,船主領著水手前來疏散人群,另有十名水手專門負責看押無憂和陳沖,將他們帶往最底層甲板看管。

楚璃萬萬沒想到,自已為報公憤私恨殺人,卻無形中幫了上官燁一回。

等人群散開,廳內如廝殺過的戰場,靜到荒涼。

兩個人面對面落座,各自跌宕,也各自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