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節(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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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的狠呢,”上官燁將酒杯捏在指間,目中光芒一寸寸冷去,“今天這酒裡沒有蒙漢藥,卻浸泡著一顆已然發潰發惡的心!”
酒杯“砰”地墩在桌上,因用力太過,直接碎在手上,爛渣劃破他的手指,刺破他的掌心,可這些小小傷口,又如何跟一根奔著他生命去的鋼針相提並論!
他對真相有近乎苛刻的偏執,如若他未曾親眼所見,他便會用正面心態對處理壞的事件,城中河遇刺,只因他未看見兇手的臉,盡管已有多種跡象將兇手指向楚璃,他卻始終不肯接受這事實,肖想著,未曾直面,便還留有一線。
今晚呢,楚璃對他的殺招他親眼所見,如果不是穿了軟甲,他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楚璃身上冰涼,不知不覺,呼吸聲愈漸急促了起來。
“沒有殺死我,你失望了?”上官燁苦笑,眼底比沙漠荒涼,“從桅杆上掉落那一刻,我在想,如果我死了,能讓你得到你想要的,那麼我的死值不值得?而我活下來,又會給你造成怎樣的不便?我喜歡猜測,但我從不盡信自已所測,我希望能從你嘴裡得到答案。”
看著他流血的手,和身上錯落不一的傷口,楚璃眼神平靜。
“你知道我的答案。”她好死不死的口氣,“茶潑了,杯碎了,你並未接受我的歉意,太傅大人,整條樓船在你掌控,你可以讓我莫名其妙人間蒸發,也能讓我無緣無故暴屍荒野,我不在意了。”
這句話再次惹來上官燁一記狠目,“你不在意生死,不在意江山落於誰手?那你這七年,又何苦做一個不知所謂的混帳!”
“我做什麼樣的人關你什麼事,上官燁,你要殺就殺,不要再端著救世主的架子!”她突然暴走,像一頭被逼瘋的狼:“為什麼楚家江山會變成如今的樣子,若今日你們有心輔佐我,七年前,世族間又何必相互勾結,又何必釀下同室操戈的人間慘劇,若不是你們,我楚家又怎麼會淪落至此!你說我的心爛了壞了,是,我的心爛了,既然我無藥可救,就請你們殺了我,這些年我過得夠了,上官燁,亮出你的底牌吧。”
“底牌?”上官燁覺得這兩個字著實諷刺。
他若有底牌,今日的朝堂還會是楚家天下麼?
墨色的眸子低垂,上官燁將所有情緒盡都隱下,“如果這七年,你肯信我還有一句肺腑之言,就不會說出兩個字。”
“你什麼意思,”楚璃眼中泛著冷冷的光澤,似笑非笑,似傷未傷,“言下之意,在說我是個白眼狼,不懂對你感恩麼?大人,身為臣子,你這是在逾越,懂麼?”
受傷的掌正不斷向外滲血,身上的幾處箭傷刀傷,亦隱隱帶著血色,而上官燁滿面淡然,眉眼裡無一絲動容,彷彿那傷並未在他身上,又彷彿他的知覺已麻木。
不時他一掃陰鬱臉色,淡淡地笑道:“我明白,殿下在恨我多年來對你諸多約束,怨我身為臣子卻不懂事,於是想趁我被人圍攻時陰我一把,出一出陳年舊氣。但做為一個大人,跟你這孩子較真,是我的不對。”
突然轉變的話風讓楚璃怔了怔,一時沒搞明白他的用意。
“今後,我必恪守本分,盡量尊重你的意見。”
楚璃一想,原來上官燁是要把今晚的事含混過去,畢竟他這牌攤得太過倉促,若他們真翻了臉,彼此長年維系的平衡一夕崩斷,情勢必然失控,怕是連他們之前的相處模式,都要回不去了。
不過上官燁說的“盡量尊重你的意見”,是不是指她以後可以稍微當家作主一下?
像是看透了楚璃所想,上官燁趕在她開口前別有意味地道:“今晚我們的對話,願天亮後忘記,你不曾意圖暗箭傷我,我也不曾向你發脾氣。”
說的簡單,然而,那根並未刺進上官燁身體的鋼針,此刻卻牢牢紮在了他們彼此心頭。
她心裡叫苦,臉上笑得敷衍,“好,太傅大人有大量,沒跟學生計較,以後學生一定聽教,再不放肆了。”相互給個顏面,這件事能壓便壓下去,總好過你死我活……呃不,縱然是死那必定得是她死。
衛顯率人再次將整條船上的客人清點,行刺上官燁並得以放生的確是無憂及其書童,以及鸞鳳班的那批女子。
據楚璃觀察,無憂與鸞鳳班似乎並不同派,而是出於共同目標才聚在一起,只是不知他們身份是誰,與上官燁有何怨仇了。
楚璃有一種奇特直覺,總覺得她與鸞鳳班的顏兒姐,似有什麼不解之緣。
一夜心驚膽戰,當她從淺眠中驚醒,得見船外朝陽時才鬆下心絃。
手水拉纖,將客船拉往堰塘碼頭。
楚璃本要去的地方為沉杭,自然有了上官燁作伴後她必不會再與神秘人接頭,下船去堰塘則是上官燁的意思,她只當出宮遊玩一趟罷了,因為除了遊山玩水,她確實翻不出別的花樣來了。
“把屍體抬下船。注意保護!”衛顯揚起嗓音。他是勇武出身,嗓門特別洪亮,這一嗓子啟開,恨不得傳到四裡八鄉去。
搖著扇子帶頭先行的楚璃回頭,見上官燁的兩名屬下正抬動趙遠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