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等蕭瑾猛然從睡夢之中驚醒,一直照料著他的人卻不見了。

他的額頭上還搭著一方巾帕,他抬手摸了摸巾帕的溫度,應該是才換上的,尚未被他的體溫全數染熱。緩緩的縮回了自己的手,蕭瑾悵然若失的看向了門口。

讓他沒想到的是,她雖然當他的話是囈語,卻真的真心實意的照料了他整整一夜。昨夜他睡得特別沉,也特別香甜,即便身上不舒服,但是可以說這是他活了這麼多年來,睡的最安心的一夜。這個認知更是讓蕭瑾有點心煩意亂的。

心底酸酸漲漲的,一股莫名的情緒似乎要從心底深處突破而出。

他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的體溫似乎降了不少下去,就連身上都沒昨夜熱的最厲害的時候那般難熬了。

長平一大早起來就要去集市上找個大夫買點草藥回來,不過衛箬衣卻是拉住他想請他幫忙去別院送個信,至此,長平這才算是知道了衛箬衣真實的身份。

他也沒說什麼,只是深深的看了看衛箬衣便投身風雪之中,趕路去別院了。

這山都是屬於衛家的,山邊的村民自然知道別院是衛家的産業。

漣月得知了衛箬衣的真是身份之後也沒顯得什麼特別的驚訝,倒是知道了蕭瑾的身份之後才真的被驚了一下。

她早料到衛箬衣身份應該不低的,但是沒想到那個身穿黑衣的男子的真實身份竟然是皇子。

真可惜啊,原本她還有心和衛箬衣多結交,如今看來,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她隱居在此已經多年,實在是不想牽扯到什麼是是非非之中,如衛箬衣那般大富大貴的人還是少見的好。不過衛箬衣的樣貌確實如此的像她認識的人,莫非衛箬衣真的與那人又什麼關聯?

不可能啊,當年那人身處南地,也從沒聽說她進過京城,不過後來自己離開了南地,帶著長平私奔了,倒是再沒什麼關於她的訊息,只是後來偶然得知那人已經香消玉殞了。

“再過幾天便是年關了。”漣月試探的說道,“年關之後便是春日,我之前有幸去過楚州,法華寺內外的桃花開得美極了。”

如果她真的與那人有關的話,便不會沒聽過法華寺的桃花。

那是楚州的勝景之一。

“是嗎?”衛箬衣並沒在意,隨口問道,“有多美?”

“很美。”漣月微微的一怔,看來她真的不知道,也不知道是該松一口氣,還是該失望,漣月介面道,“開得最燦爛的時候,會連成一片片的,遠遠的站在山腰看過去,那片桃花灼灼如雲,或如花海一般。”

“哇,那真的是很好看!以後有機會真應該去看看。”衛箬衣笑道。

“是應該去看看。”漣月點了點頭,“郡主身份高貴,只怕不是那麼容易出京的。”

“還好,我父親忙的很。基本也沒什麼大的事件來管我。”衛箬衣笑道。如果沒有那麼多糟心的事情,其實穿越過來也不錯,至少自己是個標準的富n代加官n代,還是很富的那種,完全可以過上不事生産專門遊山玩水的生活。

只可惜啊,她腦袋上還懸著一把利刃,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掉下來將她戳個腦袋開花,衛家顛覆也不過就是幾年之後的事情,她如果現在跑出去遊山玩水了,也蹦達不了幾天腦袋就要搬家了。

衛箬衣忽然想到,如果昨天蕭瑾那一句戲言被自己當真了的話,日後會怎麼樣?

她死纏爛打的嫁給蕭瑾,當了當今陛下的兒媳婦,當今陛下會不會因為不好意思所以不斬自己親家的全家?

這個念頭也只是閃了閃而已,自古當皇帝的人臉皮都厚的很,別說是自己的親家了,便是自己的兄弟還有兒子那也不曾留過半點情面,一言不合就提劍斬人也是常有的事情。

家庭倫理大悲劇啊!

等粥煮好了,衛箬衣端了一碗過去給蕭瑾。

“你醒了?”她一推門就見蕭瑾在睜著眼睛發呆,於是笑道。

蕭瑾想閉眼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硬著頭皮略點了一下頭。

“燒的沒昨夜那麼厲害了。”衛箬衣早上試過他的額頭了,沒昨夜那麼滾燙,蕭瑾的身體底子是好,幾乎沒怎麼喝藥,就是喝了一大碗生薑茶而已。“先吃點東西,補充點體力。長平大哥已經幫咱們去別院送信了,相信很快孫管事會帶著人來接咱們。等回到別院,條件就好了,你也好的快一些。”

聽她滔滔不絕的說話,蕭瑾心底流過了一絲幹澀之意。

她果然是當他昨夜說的話是囈語罷了,竟是絲毫都不見有什麼尷尬和不妥,只是對他侃侃而談,如同往常一樣。

這樣也好。

蕭瑾怔了一會,眼睜睜的看著衛箬衣又替他換了一方帕子在額頭上。

“幹嘛那樣看我?”衛箬衣覺得蕭瑾自打她進門就一直在盯著她看,她忙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她剛剛幫漣月燒火,許是有炭灰粘在了臉上吧。

“別對我那麼好。”蕭瑾忽然別開了頭,不再去看衛箬衣。她應該是一夜未眠,眼下已經帶著明顯的疲憊之意,看得他一陣的心悸。不想流露出什麼異樣的表情,他索性背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