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麗昏暗的廂房裡, 燃著味道極重的薰香, 本該引人沉淪的環境, 此刻卻顯得壓抑極了,一個衣著奢麗的姑娘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傅明禮在離她不遠的椅子上坐著, 手指慢慢的敲著扶手, 垂下的眸子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我與你說的話,你可清楚了?”他輕啟薄唇問。

地上的姑娘一抖, 將身子更貼地面了點, 小心道:“聽到了, 隔壁那位公子若是問了, 奴家就說已經伺候了您,其他的絕對不敢多說。”

傅明禮看了她一眼, 眼底閃過一絲厭惡, 他別過臉去,依舊安靜的坐著。他本該立刻離開的,只不過——

“若你今日走了,母親定會遷怒於你夫人,若是她真想對你夫人做些什麼, 恐怕你是護不住的。”

因這一句話, 他留了下來, 心裡靜靜思考著對策。

夜漸漸深了,滿腦子的思慮都化成那個人的臉,他沉著臉, 想著等把她抓回來,一定要好好的教訓一通,讓她知道離家出走是件一等一的錯事。

傅明禮覺著時間差不多了,看著地上跪著的女子,沉聲道:“你出去吧,該怎麼說想必不用我教你。”

“是。”女子如蒙大赦,立刻扶著旁邊的擺設站了起來,慢慢的退了出去。

傅明禮獨坐了會兒,腦子裡蹦出不知她此刻在何處,有沒有吃飯,可還安全等一系列的問題,每一個問題都在擾亂他的心緒,讓他更加沒辦法集中。

他們相識之後,這好像是二人第一次分開,傅明禮此刻才意識到,她對自己似乎比他想的更重要。而在他之前的認知中,她已經算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了。

實在沒辦法繼續想事,他幾不可聞的嘆了聲氣,心想等找到了人,自己還需耐心些,以免激得她再逃走。至於懲罰,還是算了罷。

他越想越覺得氣悶,便起身去開窗,想著透透氣。

走到窗臺前,他消瘦的手指將窗栓開啟,下一秒從裡面將窗子推開,接著便對上了一雙黑亮靈活的眼睛。

“……”

“……”

傅明禮怔了一下,隨後一股無名火竄起,他咬著牙將正爬窗臺的人用拔蘿蔔的方式拔進屋裡,怒道:“知不知道這很危險?!”她一個小姑娘竟敢、竟敢在窗臺上爬來爬去!這裡可有幾丈高!

他將人撥進來之後,伸頭看了眼窗臺外,只看到外牆上有斜出的橫槓,平日裡都是小廝用來清潔用的,想必她就是攀著這些上來的。

夏幼幼也懵了一下,門口那裡一直有人守著,她是從隔壁房間的窗戶上直接跳過來的,還沒站穩扶好呢,這人就開窗了,差點把她打下去不說,還一副惱怒的模樣。

夏幼幼也懵了一下,門口那裡一直有人守著,她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個能爬的地方,正準備進來呢,這人就開窗了,差點把她打下去不說,還一副惱怒的模樣。

“你、你還真的在這兒?”夏幼幼很快從懵逼的狀態裡出來,顫著聲質問。在周書郊告訴她這件事之後,其實她一直是不肯相信的,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堅持要看到他的人再說,沒想到還真讓她看到了。

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夏幼幼眼眶裡瞬間滾落下兩顆大淚珠,將她臉上的碳粉沖出兩條溝壑,看起來狼狽又好笑,她卻顧不上形象問題,邊哭邊指責:“男人都是大豬蹄子,你也不例外,我才剛走啊,你就跑這種地方了……”

傅明禮雖然不知道自己跟大豬蹄子有什麼關系,但她對自己的誤會還是聽得出來的,當即不悅道:“你覺得我是這種人?”

“鐵證如山,怎麼就不是這種人了?”夏幼幼抽抽搭搭的看著他,頓了一下後想到什麼,哭的更厲害了,“你之前常常夜不歸宿,也是在這裡住吧,怪不得你不、不要我……”

虧她還獨做小人揣測這麼久,合著人家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大魚大肉吃多了,看不上她這種清粥小菜。

傅明禮過了剛在窗戶上看見她時的怒氣,此刻看著小姑娘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一顆心總算是踏實了許多,看著她在自己面前哭鬧,竟一時忍不住輕笑出聲:“我沒有不要你。”

“……你還敢嘲笑我?”夏幼幼不可思議的看著他,手指抹了一把眼淚,手上爬牆時沾的塵土全擦在臉上了,顯得更加狼狽,“也是怪我識人不清,竟然覺得你是個好人,現在看來,好個屁!”

“當心將灰塵弄到眼睛裡。”看她還想用髒兮兮的手擦眼睛,傅明禮立刻攔了下來,從懷中取出錦帕幫她擦眼淚。

夏幼幼就站在那裡任他擦拭,絲毫沒有被他影響到自己的情緒。她又掉了幾滴眼淚後,冷靜的看著傅明禮,哽咽道:“我沒辦法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回去我就寫休書,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你哪怕住在青樓,我也不會傷心了。”

傅明禮的手一頓,牽著她往銅盆處走去,他將手帕洗幹淨,繼續幫她擦臉,邊擦邊問:“你打算休了我?”

“對!”夏幼幼一看就知道,他明顯沒當一回事,她心氣不順道,“你愛信不信,回去我就寫,反正你也不喜歡我,你只是喜歡狗……”

一想到他娶自己是因為她長得像他死了的狗子,夏幼幼更悲傷了,眼淚嘩嘩的往下掉,自己真是造了什麼孽啊,怎麼情路就這麼坎坷呢?

傅明禮見她眼角紅腫一片,當即蹙眉道:“不要哭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