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川記得自己進來的時候倒走了挺久,可這男子幾個躍身就已然到了宮殿外頭。

尋得一處偏僻的竹生之地,筠川倏忽掙開了他的懷抱,連退三步,目光在他身上游移了一會兒,旋即面色奇怪地笑了:“鬥笠男,怎麼是你啊?”

“似乎每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都狼狽不堪。”那男子微微一笑,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鑲嵌著白玉的扇子,優雅地輕輕扇著。

筠川翻了個白眼,尋思著不與他斤斤計較:“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連救你兩次的救命恩人,是不是應得一聲謝謝?”他卻答非所問,閑庭信步,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流轉。竹葉被風拂過的沙沙聲合著他溫潤的嗓音,聽來倒極為悅耳。

她撇了撇嘴,露出了標準筠氏八齒笑,學著那些江湖俠者十分豪氣地地作了個揖:“多謝你啊,我筠川來日定會報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筠川?當真是個有趣的姑娘。”男子挽了挽衣袖,動作優雅從容,面上是微笑的,臉色卻是疏淡的。

她幹笑了兩聲,扯了扯他的袖子:“鬥笠男,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麼認出我的呢。”

他瞥了一眼她抓住他袖子的手。那手白皙小巧,肌膚卻並非似尋常深閨女子般光滑柔嫩,而是有些微粗糙劃痕,指骨分明,像是多年習武。和煦地笑著,他似是絲毫不在意地說:“邱家大小姐邱霏兒在進宮途中害了疫病,死了,底下的人怕梁王怪罪,便找了個冒牌貨來頂替。”

原來如此。這幫小人,竟想出強搶民女的下三濫招數,不過所幸她機智聰慧僥幸逃脫了……這會兒得意無比的筠川顯然忘記了某個人的功勞。

“可是,你又怎麼知道我就是我呢?”

這話聽起來很繞,但是男子一下子便會意,她是在問他如何知道之前那晚救下的人是自己。

“至於你,”他聞言嘴角綻開一個顛倒眾生的微笑,抓住她握住他袖子的纖纖玉手,猛然湊近她的面頰,在她耳邊仿若情人之間呢喃般輕聲道: “我一見便認得出來。”

筠川全身一震,只感到自己的手給他握著,動彈不得,那修長有力的手指帶著久違的溫暖,傳向她的四肢。

他的眸子裡似乎有星光閃爍,讓她有淡淡的暈眩感。近距離的注視讓不適感逐漸增強,筠川猛地別開頭去,將手抽了出來,臉上又帶上痞痞的笑,目光卻滿是警惕:“你,到底是什麼人?”

“在下不才,別國的一個封地小王而已,無需掛齒。”

她聞言搖了搖頭,眼中射出一道精光,眸光明豔動人,如同絢爛綻放的、溪水琤琮的明媚四月天,直直注視著他,哈哈一笑:“這般氣魄與身手,真當我是個傻子不成。”

“你若不信,在下也無他法。”男子看著她輕輕一笑,搖著扇子,微微聳肩。“倒是你與那梁國公主,似是有仇?我看她那目光在你身上剮了好幾回了。”

“也許是因為嫉妒本姑娘的才華美貌……”筠川賤兮兮地笑,卻並未把綠豆點大的私人恩怨擺到臺面上來說。她見實在問不出個所以然,便輕輕巧巧地說:“你看,我這人你也救下來了,德也積了。既然如此——鬥笠男,救命之恩,來日再報,姑娘我先告辭了。”

“姑娘留步。”溫醇似酒的淡淡嗓音似乎帶點笑意。

“又怎麼了?”她沒好氣地轉過身來。

“姑娘可是忘記了什麼?梁王在殿中已默許將你贈予我了。”他從容地說著,嘴角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

“什麼?!你無恥!”筠川恨得牙癢癢:“若是我不從呢?”

不顧面前的人橫眉冷對、咬牙切齒,他笑著,半晌輕聲說:“‘擒龍決’固然厲害,可你靠它目前還贏不了我。”

“你、你怎麼知道?你、你到底是誰?”仿若被人拆穿了老底一般,筠川有些結巴,她警惕地盯著他,目光驚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