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幾千裡山水重疊的祁王宮幽幽屹立著,宮裡的人無一知道他們的王正在遭受著什麼樣的苦難,她也不知道。

筠川雖不知道,但她無端地覺得心悸,總是一口氣喘不上來。錦瑒已經走了約莫半月,未言去何地,只說盡快回來,絕不讓她擔憂。

她問:“是很重要的事情嗎?”

他露出了那種她最喜歡的輕淺淡笑,唇在她額頭點了一下:“是。”

那時的她又怎會知道,事關她的生死,怎麼會不重要?

她只看到了他眸中盡力掩藏的擔憂,但是他不說,她也就不問。只因,她相信他。

她相信他可以擺平一切。

然而這隱約的心慌終結在蘇長菁慌亂沖進來的一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真實的焦急。

“你……你怎麼會……”

望著眼前面容鮮豔的女子,筠川一貫的伶牙俐齒突然變成了語無倫次。

她那日,不是被迫成為宮主,囚禁在冰原之上了嗎?如今為何出現在這王宮之中?

“景昀在般若永定天宮,烈魄冰原腹地。他為保你性命,自願受盡煉獄磨難,因此我也就被放了出來……”

蘇長菁凝視著面前突然沉默的女子,心卻隨著她的緘默逐漸沉了下去。

景昀那樣地愛她,甚至願意為她遭受如此痛苦,而她如今,為何既沒有慌亂失措,也沒有痛哭流涕?柳眉一豎,蘇長菁冷聲道:“你……”

“這個傻子!也不跟我商量商量,自作主張!”筠川在她目瞪口呆地注視下三兩下扯去席地長裙,換上一身利落軍裝。“姐姐,麻煩你帶我前去!”

蘇長菁心中渙然冰釋,但也猶豫不已:“他那般受盡折磨,就是為了你能安好。如今你因為我三言兩語又重回那險境,萬一……他豈不是會怪罪於我?”

誰知筠川歪頭一笑,宛如窗外綠茵繚繞、溪水琤琮的四月天。她道:“世間哪有這般道理,只能男人護女人,不能女人護男人?姐姐放心,如今我還是有兩下花架子,且也是不死之身,自有分寸。”

這回換成蘇長菁沉默了。她憶起那夜她駐守他床榻,聽他吟著這女子的名,還不服氣地想著天下女子不都一個樣,那個女子到底有什麼好,能這樣討得他的歡心。

如今看來,她錯了。

他愛的這個人,驕縱灑脫,卻並非尋常千金的蠻橫任性——她與他一般重情重義,她與他一般笑對前路艱險,她與他一樣即使遭遇苦難仍頭腦清醒睿智為自己謀求後路,也為他人找尋生路。

“好。”蘇長菁輕輕頷首,這是屬於她的認可。

蘇長菁帶著筠川輕車熟路地來到了般若永定天宮近前。望著那莊嚴而又金碧輝煌的天宮,筠川沉聲道:“求見流棠前輩!“

來路上蘇長菁把這樁龍族秘辛告訴了她,她也大概能明白錦瑒的用意。心中泛起一些憐惜,她明白他真的是沒有選擇餘地了才會用這種最不討巧的法子。

圓形拱門緩緩浮現,可以瞧見漆黑大殿兩旁燭火明滅,裡面隱約傳來忽高忽低的誦經聲,聽起來陰森而又詭異。筠川毫不猶豫地邁步向前,卻被蘇長菁一把拉住。

她瞪著她道:“你給我吃了什麼!為何我動不了了?”

“這個啊,是我的神藥‘靜心丸’,此藥奇效,姐姐在此地候著便是。”

蘇長菁面色複雜地望著她,半晌幽幽一嘆:“有我幫忙,你也多一分勝算,為何不要呢……”

這人真是像極了那人,一個兩個都這麼倔!

筠川淡笑道:“姐姐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有時候有些困難是要一人面對的,旁人入局改變不了什麼,甚至還可能會被連累。”她輕輕拂開蘇長菁的手,狡黠一笑:“姐姐方才從這天宮解脫出來,可不能再回去了。”

蘇長菁被定在原地不能活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一步步向宮內走去。這個丫頭,是真不知天高地厚,還是早已立下無論風雨險阻也定要救他出來的決心?

筠川進入那半圓形空曠大殿,只覺得陰風浮過,她的後背寒毛不可抑制地豎了起來。這大殿很是奇怪,從外觀來看這裡面應是圓形的,沒想到中間一道固若金湯的牆擋著,硬是將內部分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