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川緊抿嘴唇,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言語。原來當初那條象徵皇儲身份的青紅色琉璃掛,是屬於他的兄長的。她終於明白了他的偏執和瘋狂背後,藏的是什麼樣的心酸和悲涼。

被手足殘殺,被至親背叛,那會是怎樣刻骨銘心而令人扭曲的疼痛?這背後一刀,滋生了他對這天下這世間的滔天恨意——執念一旦入心,便會日日如夢魘,糾纏折磨著人。

也許他並不是想要那龍王之位,只是走上了這條路,便再也回不了頭了。

“當初習那功法是出於心中的仇恨,但對於那些因我而無辜死去之人,我還是會於心不忍,甚至為他們挖墳立碑悼念。而幾十年過去,我殺人再也沒有手軟過。”巫燼殤垂眸,少年的容顏上白皙而純淨,任誰也想不出這張臉的主人竟是一個殺人如麻的混世魔王。“殺人這樣容易,一揮手就幾十條昇天,人命真是輕賤!哈哈哈哈!”

筠川用微涼而憐憫的目光看著他瘋狂而放肆地大笑著。

“至於你,我想得到你很久了,你知道嗎?”他止了笑聲,一手溫柔地撫上她的臉龐,眼神中全是渴求。被他餵了藥之後,她就無法動彈,便只能身體僵硬地任由他撫摸。

她猜想,那邪法已經荼毒了他的心智,他的身體對於鳳凰血的本能渴望變成了他對她這個人的慾念。

“巫燼殤……”筠川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正欲說話,便聽到一個冰冷如千年寒冰的聲音:“住手!”

這一聲,喚得她幾乎頃刻就要落下淚來。

錦瑒,她的錦瑒。沒想到今生還可以再度看見他,何其有幸。

“喲,這不是我族如今最為尊貴的儲君嗎?”巫燼殤轉身,陰陽怪氣地笑道。

儲君?!

筠川此刻心中是極其震驚的,過往的一幕幕如同浮光掠影匆匆掠過,如珍珠般一顆顆串了起來。他如遊龍般至陽的真氣,他宛如神祗一樣的尊容,他那般高深莫測的實力——她只恨自己沒有想到,原來,蘇景昀不是別人!

“丫頭,抱歉,我來晚了。”蘇景昀看著她的目光極盡溫柔,又夾雜著絲絲痛意和悔恨。囿於天規,他沒有辦法告訴她自己真實的身份,卻無意中將她推到了如此危險的境地。此刻,他怨恨起了自己。

我來晚了。

只此一句話,就讓一直緊繃著神經不敢有絲毫懈怠的她防禦崩壞。

筠川憋住欲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向他傳音,聲線微微顫抖。“錦瑒,求求你,你一定要趁機殺了我,千萬不能讓他得逞!“

他臉上一貫優雅從容的淺笑早就不見蹤跡,只留下徹骨的冷意和森寒。瞧瞧他都做了些什麼?!讓得他最心愛的人,求他殺了她。

“不。我不會讓你死的。“他露出一個略有些悲涼的笑意,凝視著她的眼眸卻滿滿都是愛戀。

筠川心頭一跳,下一秒,便見他沖了過去,攜雷霆萬鈞之勢一掌劈向自己身側的巫燼殤。對方反應也極快,手法淩厲地擊向蘇景昀周身要害。他險險避過,拔出長劍,氣勢如虹,貫徹天地,大殿之中回蕩著清脆的龍吟之聲。

巫燼殤的綠眸浮上絲絲死寂般的青灰之色,手掌上兩團白色火焰幽然燃起,將原本被燭火映得有些暖意的大殿附上一片慘白。他以冷冽幽火淬那長劍,只見原本用千年玄鐵所鑄的絕世寶劍瞬間變作廢銅爛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