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有點擔心。

“聞溪,”我說,“以後,可不要讓別人欺負你了。”

聞溪重重地點了一下頭:“不會了。”

她伸手抹了一下眼睛:“念念,我希望以後還能常常見到你。”

“這還不容易嗎?”我笑話她,“你暑假得有空給我打電話。以後無論在哪裡,我們都可以時常說話的。”

“好。”她說。

“真好,”我說,“你終於可以回家了。”

“是啊,”她一想到自己的家鄉,眼裡就洋溢著不一樣的喜悅,“終於可以回去啦。”

“對了,”聞溪突然有一點羞澀,“你記得2018年的時候,去收那張明信片啊。”

“知道啦,難不成你留了什麼重要資訊在上面?”我笑說。

聞溪抿了一下嘴:“我才不告訴你呢。到時候你看到了看到了,要是你忘了,那我也沒辦法。”

“不會忘的,放心吧。”我再三保證。

“那就再見啦,念念。”她用一種歡快的語氣說,努力讓場面看起來輕鬆一些。

我沖她揮了揮手,在轉過身的時候,還是覺得嗓子有點疼。

105

成績出來的那天,我正在收拾行李,等著跟葉書誠一起去清邁做志願者。

有喬冉他們在的那個小群裡,已經炸開了鍋。

看到大家都有了還不錯的成績,我心裡的石頭也算落了地。雖然我自己並沒有跟想象中一樣超常發揮,但到那一刻,我想也是能夠坦然接受的。

我媽對我的成績雖然頗有微詞,但因為忙碌著替我選學校,也沒有再多說什麼。我的面前攤著厚厚一本招生手冊,都不知道該從何看起。

葉書誠說:“別想了,來瑚城吧。”

我固執地說:“不行,我想去燕城。”

“那兒氣候太差了。”

“還行吧,”我說,“就是冬天冷了點。”

“行,隨你吧。天子腳下,總歸還是安全的。”他說。

在志願表上,我只填了一個學校,第一志願專業是新聞學。葉書誠本來想嘲笑我一個理科生學什麼新聞,但他認真考慮了一下,還是妥協了。雖然他默默加了一句,那也太虧了。我才不放在心上呢。我是去知識的海洋遨遊的,又不是去談買賣,計較什麼虧不虧。

106

跟葉書誠在清邁郊外的那兩個月,我感受到了一個和以往完全不一樣的世界。我每天踏著清晨的陽光去學校,最期待的是見到一群孩子的笑容。傍晚的時候,葉書誠會來學校門口接我,然後我們一起坐在田埂上看稻田裡的日落。有時候還能趕上鄰裡的牛車,坐在稻草堆裡聽風聲。

唯一不好的是,我們住的那一片有很多黑貓。我本來不怕貓,可有一次夜黑風高時,被一群大貓一路包抄。那些夏夜裡閃爍著的眼睛,讓我覺得膽怯。不要笑我,就連葉書誠都不敢晚上一個人走那條寂靜的小路。

我偶爾在田間看夜空,那些星星點點如此明晰,燦爛如朝露,卻永不會逝去。我想起康德那句名言,又覺得此情此景之下,少了一些浪漫。

葉書誠對清邁的適應遠遠超過我的想象。我們都覺得對方是被從小嬌慣的,才不能接受帶著泥土的鞋和簡陋的居所。可是我承認我想錯了,他喜歡當地人的淳樸,遠遠超過他的遊戲機,即使他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刷鞋。

他待的專案組是一家當地城建機構和undp曼谷辦公室合作成立的,主要工作是促進清邁市的公共交通和城市建設發展。葉書誠做的部分是實地調研,所以每天都在跑來跑去。

有一次我問他:“你不是學物理的嗎?怎麼來做這個?”

葉書誠反問我:“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