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相信,他一定感受到我的情緒——撞在了一樣劇烈膨脹的空氣此時正在我身上環繞著。

我咬著嘴唇,還是沒說話。

“好啦,”他忽然笑出聲,溫和地說,“考過就算了,別想了。下午還有物理,中午複習一下吧。”

我完全沒有興致,只是點點頭。

我們兩個安靜地站在那裡,直到上午最後一節自習課的鈴聲響起。

我從後門走進教室的時候,餘光看見他雙手插著褲兜的身影。

明明大家都穿一樣的校服,怎麼他的就看上去要新一些?

28

兩天的期中考試結束後,我們迎來了高中第一年的運動會。今年運動會格外盛大,原因可簡單歸結為與西陵外國語中學的合辦。屆時兩校學生要在雲城中學的操場上湊成烏泱泱的一大片,還會聚集在各個賽點的周遭為本校學子加油助威。為了安全問題,學校加派了很多保安,並且嚴格地劃出了各個班級的座位區。

運動會的開幕式辦得十分熱鬧,學校邀請了本市各個媒體的記者站在主席臺前做記錄。

我們班今年的創意是我和雷詩達商量出來的,讓大家套上熊貓服,來了一段讓人捧腹的熱舞。效果出乎意料得好,具體表現為我們腆著肚子的校長完全沒有繃住他一貫嚴肅正經的表情。

等三十秒的表演結束,我們按照順序走到操場上站好,等著看後面的班級展示。

許妙妙站我前面,低聲贊嘆道:“人家西陵就是有錢啊,看看人家的道具。”

曾北瀾接道:“那是,你也不看看,人家那麼多人過來參加一趟運動會,校車得每天接送呢。”

等到高三年級的出場,葉書誠竟然排在第一個,舉著牌子。他西裝革履的,像一個故作深沉的大人,滑稽得很。

然而許妙妙這個膚淺的少女居然瞪大眼睛,由衷地感嘆道:“別人學校的男生,怎麼這麼有氣質啊。”

“我怎麼沒覺得。”我懶洋洋地說。

等話說出口,我忽然覺得這個語氣似曾相識。算了,我心虛地閉上嘴,暗自希望沒有被人聽見。

29

我擠在看跳高比賽的人群中時,聽見主席臺上的廣播剛剛唸完我寫的一則簡訊。

“……讓我們期待著接下來精彩的比賽。新聞撰稿人:雲城中學高一一班,葉知念同學。” 那個溫柔的女聲抑揚頓挫,吐字清晰。

我的內心也跟著她的聲音被小錘子砰砰地敲擊著。

費珩和陸見深站在準備區,笑成了一團。費珩抬頭看見我,還朝陸見深指了指,笑得更大聲了。

我朝他們揚了一下手中的筆,威脅示意。

說實話,陸見深和費珩確實沒有白長那麼高,輕輕鬆鬆入圍了複賽。我一開始還有點擔心,後來則完全沒有在害怕。

在初賽結束後,我拿著剛剛趕出的稿子沿著被圍起來禁止入內的教學區往我們班的座位區走。這一段本來沒什麼人,在不遠處卻忽然出現了曾北瀾的身影。

他正彎著腰,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另一個人——是裴靜桐?!

我趕緊走過去,才看見裴靜桐面色蒼白,好像很難受。

“怎麼了?”我走過去幫忙扶助他的另一隻手。

曾北瀾喘著氣說:“剛剛短跑初賽,過線了之後他沒站穩,摔了一下,這不還低血糖呢麼。趕緊去醫務室吧。”

我們倆把裴靜桐扶到醫務室讓他靠著牆坐著,醫生正在給另一個摔傷的男生包紮。

我從隨身揹著的小包裡摸出一塊大白兔奶糖,開啟了糖紙,遞給裴靜桐:“喏,你先吃點甜的。”

他似乎驚異於我的未蔔先知,只是稍稍點頭,然後伸手接了過去。

天知道我包裡的糖都是葉書一讓放的,畢竟葉書誠也是個經常低血糖的人。相比而言,我應該是我家裡最不喜歡吃甜食的了。從小到大,幾乎不吃糖,巧克力也不吃。

想到巧克力,我包裡好像還有瑞士蓮。我立刻抓出來一把,塞進裴靜桐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