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上有薛元敬的氣息。白雪中矗立的青松一樣,清新凜冽,但又會讓人覺得心中安穩。

薛嘉月模模糊糊的就睡著了。而薛元敬聽到她清淺的呼吸,就拿了一件自己平時穿的外套,輕輕的蓋在她身上。又端詳了一會兒她的睡顏之後,這才走到旁邊的小竹椅上坐了,拿了《左傳》翻開看起來。

半下午的斜陽入屋,落在屋裡他們兩個人的身上,靜謐美好若夢。

但這靜謐美好的場面也很快的就被人給打破了。

薛元敬是個喜歡清靜的人,不喜被人打擾,所以他在自己屋裡的時候是習慣要關門的。但他的這屋子因為是柴房的緣故,所以裡面就沒有門栓,只能虛虛的掩著。而這會兒,虛掩著的屋門忽然就被人從外面給大力的推開了。

薛元敬皺著眉抬頭一看,就見孫杏花證正雙手叉腰的站在門口。

薛嘉月原本就睡的不是很安穩,這會兒孫杏花推門的動作又太大,門撞到後面的牆壁上立時就反彈了回來,發出彭的很大一聲響。於是薛嘉月立時就被驚醒,猛然的就起身坐了起來。

一眼看到孫杏花正站在門口。雖然她這會兒逆著光,薛嘉月又才剛醒,睡眼朦朧,所以她看不分明孫杏花臉上這會兒是什麼表情,但是僅僅只要想一想她也能知道。

肯定是一張臉沉的跟鍋底一樣的黑,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對不起她,欠了她很多錢一樣。而且她肯定是要罵人的。

而果然下一刻,薛嘉月就聽到她在扯著嗓門罵道:“外面的日頭都不強了,院子裡的衣服你這時候不收要等到什麼時候收?晚上收?”

又罵她:“我到處找你一圈找不見你,你倒好,跑到這裡來睡覺。這裡也是你能睡覺的地方?你都八歲的姑娘了,也不知道避個嫌?要是被人看到了,還要說我家風不嚴,養出你這樣一個不知廉恥的東西來。老孃我可不擔這個名聲。”

薛嘉月擔心又會發生上次薛元敬為她說話抱不平,然後孫杏花趁機逼迫他下跪服軟的事,於是她趕忙下床穿好鞋,然後往門外就走。一邊走,她一邊還說道:“我這就來收衣服。”

好在孫杏花最近打牌的癮很大,又惦記著薛永福到底是贏錢了還是輸錢了,所以也沒有多糾纏,罵了幾句薛嘉月之後就轉身出門走了。

薛嘉月就忙著收院子裡曬的衣服。等她收完所有衣服,回過頭一看,就見薛元敬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屋子的門口,正看著前面孫杏花遠去的背影。

他這會兒臉上的表情看著暗晦不明,只怕就算是盛夏的日光都融化不了。而且他的目光看上去也全都是森寒狠色,好像下一刻他就會掏刀子追上去,從背後給孫杏花狠狠的來一刀子一樣……

薛嘉月雖然以前沒少見他冷淡冷漠的樣子,也沒少見他目光冰冷的樣子,但是如現在這樣的狠厲目光,她確實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她倒不怎麼害怕。因為她知道薛元敬現在對她是很好的,絕對不會傷害她。而且他現在之所以會這樣,也是因為剛剛孫杏花那樣罵她的緣故。

於是她就抱著懷裡剛收的衣服轉身往他那裡走過去。

薛元敬前幾個月還只比薛嘉月高一個頭,但是最近他的身高躥的很快,現在薛嘉月只堪堪到他的胸口了。於是薛嘉月只得抬起頭看他,然後很認真的勸說著:“哥哥,往後她罵我的時候你不要說話。由著她罵我,沒有關系,反正一會兒就會好。”

薛元敬明白她這其實是在維護他,擔心又會發生上次孫杏花迫他下跪之類的事。心中柔軟的同時,他抬手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頂:“你放心,我有分寸。”

薛嘉月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抱著衣服轉身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