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孝成看著手機發呆, 心裡想,父母是不是準備要跟自己和解了,所以才說得這麼清楚。

他正想著要回一條怎樣的資訊回去。

這時方傑由二樓下到了一樓。正好另一間店面裡的員工小陳進來取貨,他跟小陳打了個招呼。

小陳走後,他瞥了顧孝成一眼,說:“發什麼呆呢?”

顧孝成正不知道要怎麼跟他提起這個事。

這時他爸往他手機上發資訊:“你晚上回來吃飯嗎?在會所。”

他就又低頭回資訊,沒睬小方。

他回:“好的。我帶小方去?”

他爸回:“你就一個人來好了。”

他一看,眉頭一皺,抬頭看了看小方, 發現小方也正在審視般地看著他。他一嚇,低下頭去回複:“好的。”然後又抬起頭來,說:“我晚上出去吃飯。”

“跟誰啊?”他雖說跟小顧沒有一紙契約, 但畢竟兩人過日子過久了,他也會偶爾端出一種身為另一半的架勢, 查問一下。況且現在看小顧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一看就不對勁。他心裡猜是他父母, 要說是一個別的男人,他是不會相信的,他覺得小顧這人沒可能有外遇;要說是個別的女人,那簡直更沒可能。

他不禁在想,小顧的父母跟小顧說了什麼, 為什麼小顧一直眼神躲躲閃閃的。他還想:“他還說晚上要出去吃飯,肯定就是他父母叫他回家,聽他的意思, 也不像是要帶我去的樣子,現在是要怎樣,他父母約他晚上回家去攤牌?”

小顧晚上去了他爸會所,都快一年沒來過這地方了,乍一進門,連他一個從初中開始就在這裡解決兩餐的人,都覺得陌生了起來。

他一進門,就去到他爸指定的老房間,推開門時,先是看到另一對父母,和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人。他心想:“不是吧,明知道我真不好這口,還拖我出來相親?不能夠啊。”

這時,桌對面那三個人正好起身,向顧爸顧媽告辭,說下次再約。

顧孝成還站在門口,那三個往門外走時,他就跟人家簡單打了個招呼。

等他關上門,還沒坐下,他爸就說:“別瞅了,剛那夫婦是朋友,來我們這裡吃的中飯,下午一起聊聊天,剛好聊到你來了,他們也要走了。”

“哦、哦。”

“怎麼?這一年……過得還不錯?——挺滋潤的啊?沒胖沒瘦。”

……

晚飯後,小顧一臉愁苦地跟他爸說:“不是吧……”

他爸說:“沒什麼好商量的。你要麼就照做,要麼就別怪我不客氣。”

小顧:“……”

……

小顧就這麼回了家。

小方一看他那張臉,他自己的心也一下子沉了。

他短短一個晚上,想到了無數的可能,顧家逼婚了,顧爸顧媽讓顧孝成相親了,顧爸有可能還對顧孝成說了這樣的話:“一年也玩夠了吧,該收收心了,這種搬不上臺面的關系就這樣結束吧,我們也容忍了一年了,算是寬仁的了。”

小方想了無數的可能,全是不太樂觀的可能。只有一件事他不是很明白,為什麼一向對父母態度強硬的小顧,也變得這麼慫了呢,他又不用靠父母的錢活著,為什麼現在會慫呢?

這註定是一個愁多夜長的晚上。

接下來的七月裡,小方染上了一種毛病——嚴重潔癖症患者。

他每天能把地拖三遍,他每天能把馬桶刷五遍——他家的馬桶整潔光亮到,甚至讓顧孝成以為裡面的水能直接拿來喝。他每天都要理貨,把貨架子抹四遍,抹完再把貨重新摞上去。就連他家的冰箱都難逃他的“毒手”,他每天都要把冰箱裡的存貨拿出來,鏟冰,抹淨,還放入檸檬除味。

他拒絕了顧孝成所有的求歡要求,他認為既然精神上不再有關繫了,那肉體上也不用再有牽連了。他每天都在想著,要怎麼讓小顧搬走,別再杵在這裡朝夕相對,更添愁思了。一天天地過去,他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像一個“烈婦”一般決絕。

他還決定了,他不要在七月末陪小琪去香港買衣服了,反正有小李、小秦他們,還有魏百川他們,少他一個不少,他根本沒心情去。

他甚至已經決定要退學,不再在紐國上學了,因為那對於他來說,已失去了一切意義。他這幾天就在算賬,算一下他去紐國到現在花了多少錢,他要讓小顧補償給他——他其實也沒花多少,但他現在完全是處在一種負氣的狀態,他心裡就覺得,哪怕讓他花了十塊不該花的錢,他都要清點出來,跟小顧算得清清楚楚,讓他把這十塊錢還給他!

對於這些日子裡,小方的這種“烈婦臉”,小顧已經受夠了。他冷點沒關系,可是擺了張“烈婦臉”出來,連親近點都不肯,這讓他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