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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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上, 兩次過後,方傑以他明天要工作以及要去隔壁老周店裡搬掃描器為由,拒絕了顧孝成再一次的要求。
由上而下望著這人堅定的拒絕眼神,顧孝成當下怔了一怔,怔完了後心中還有閑情吟一句“詩”:古道西風‘烈’馬,小橋流水人家……
他順帶贊嘆了一下浯城這山靈水秀的好地方,不僅有小橋流水人家,並且有古道西風“烈”馬。他家烈馬的性情在做x這種事上面確實剛烈,瞧瞧他現在這拒絕求歡的堅定眼神, 不過烈則烈矣,反正他現在算是被馴服了。雖然算不上是什麼良馴的寵物型別的,可到底是乖乖伏在他身下了。
方傑堅定地拒絕了顧孝成第三次的請求, 他覺得……其實他也不知道他覺得什麼,反正縱欲不好。況且他明天真得親自去隔壁老周店裡搬掃描器, 就算顧孝成會幫他搬搬抬抬,可是他人也得出現的, 要是到時候走姿十分令人感到奇怪,那就不好了,他還是一個要臉的人——就算老周多半也不會往那種事情上面想,他還是不願意以那種一瘸一拐還要強作正常的走姿出現。上次那個一晚四次之後,他出門搭公交車兜風, 在路上他都是強作正常的,沒人知道他維持那種看似輕快平常的步態是在暗地裡花了他多大的努力。唉,一腔悽酸, 這惱人的戀愛關系所帶來的不便之處啊。
生活中處處被這人壓著,就連上了床都一直被壓著。這人霸道到連被他在上位都不是很喜歡——竟然還有這種人,唉,一想到這茬,又是一腔悽酸。
方傑此刻由下而上看了看那個正要側躺過身、不再準備壓著他了的人,想著:一輩子都得這麼卑下了?也不知道別的一對對的同性情人都是怎麼相處的,人家都是公平的吧?難道說只有我和他才是這種不公平的關系?
方傑正想著,旁邊那人本來都已躺下去了,忽然詐屍似地又坐了起來,欹斜的上半身貼了上來,說:“哎?不對啊,明天就搬個什麼掃描器而已,我去搬不就行了?而且方叔叔明天不是要上大觀音寺去給你‘求姻緣’去嗎?他又不會來,你明天待店裡頭不出去不就得了,我怎麼就不能第三次了?你這個也當成一個理由來拒絕我?”
方傑不想多說話了,因為他也確實做累了,他工作了一天了,他也沒有顧孝成這樣的體力,他說:“你就不能讓我休息?我都工作了一天了,現在幾點了?都快一點了吧?要不明晚再繼續?”
顧孝成一聽,原來明晚還有得繼續,那就索性不要再爭取了。他原先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爭取想要再做一次半次的,是因為他考慮到以方傑以往的心性以及行為的固有模式,他一做完,鐵定第二早就要犯病,不是幾天不給他好臉色,就是沖出門去,在外溜達一整天才回來。而且通常都是做完一晚上,就得等兩三個月,才又有“檔期”,媽的,正常男人哪個受得了。
所以顧孝成先前是因為怕這晚之後又得等許久,況且他八月十一號就要搬回他家住去了,八月十二號去虹橋機場接他爸媽回來,再陪他爸媽在自家園林裡住半個月,跟著他就要回紐國去了,還得找中介辦方傑出國的各項預備事宜。
顧孝成聽了明晚還有“葷菜”吃,心裡也就放心了,又轉身躺倒。隔了一會兒,說:“對了,我一直沒跟你說,你也一直沒問。我十一號就要搬回去住了,大概九月前就要飛回去。”
方傑這時正背對著他,整條背部裸著。他不健身,有些瘦,胸口還像當年那個少年時代的一樣地平平的——每當他穿件夏天的t恤時,風一吹,就會顯出整個上身的樣子。顧孝成當年就總在想,這個人個子是有的,就是太單薄了,得多吃點。不過當年的他總是不大睬他,所以顧孝成的那個“要讓他多吃點”的念頭就總是擺在了心裡,總是逮不到機會跟他說。現如今跟他住了這麼久了,見他也沒少吃,就是還是這樣單薄。
當年的顧孝成只注意他單薄的正面了,而幾乎從未著眼在他的背部。而事實上是,他的那一條背也有點單薄。看他力氣是有的,但肩不寬,背以及腰都有些窄,削肩削背的。就這麼看著,顧孝成忽然就想到了當年一直想說的那句話:“呃……我不在的時候,你多吃點。吃飯的時候正經點,別老想別的事情。”
方傑“哦”了一聲,對於顧孝成之前說的他的行程安排,他還沒有有所回應,這個“哦”也只是回應了顧孝成說的讓他多吃飯的話。
方傑腦袋裡頭還在想著要怎麼回應顧孝成跟他“報告”又或者可以說是“通知”的關於他自己的行程安排,可惜詞窮,不知道怎麼回應才算是合理,得體。但不回應,彷彿又不好,好像他走不走他都不甚在意似的,這樣也不好。
於是他想了想,說:“你要走了?一年後才回來啊?”
顧孝成忽然像想起什麼似地說:“誰說的,我可告訴你,我會不定期回來檢查你,你要是敢給我在這裡不安守‘本分’與‘婦道’,小心我扒了你的皮。”方傑一聽這種話,費力地扭過脖子朝後去看了他一眼,心裡想著:就說他不是什麼典型江南男人吧,看看他這樣子,有時候兇強好鬥又狠的眼神,跟古代蒙古人真是像……
“婦道”是什麼?守就守吧,反正他也不是什麼濫交又或是慾望強的人,守這一方面的本分,對於他來說,原本就簡單。可是也真是不滿意他說的這種話,什麼叫“守婦道”?還真把他當女人了。談個戀愛,他方傑的地位是從屬的,上床做個x,他方傑的地位是卑下的。永遠被姓顧的這廝壓一頭。
所以,方傑拒絕回應任何有關要他“守婦道”的荒謬言論!
顧孝成卻當他有了什麼花花腸子,有點激動,轉身向他,攀上他的肩,攥住上側的圓圓肩頭,說:“你聽見沒有?我跟你說,我眼裡真容不下沙子,我不會允許肉體背叛的!”
方傑聽後,又臉朝後向他瞄了一眼,說:“……知道了,我答應你,你放心該幹嘛幹嘛去吧,——就是、你那個、能不能別說什麼‘守婦道’這種詞,聽著真別扭……”
顧孝成一聽,原來是因為這個,也放心了。就又躺下了。
他這樣平躺著過了一會兒,忽然想到要問:“哎?我說,你今天晚上怎麼就良心發現了呢?——哎?我說,你剛剛答應的,明晚再繼續,你可不能就這麼隨口說說,到時候明晚又推託不記得了來搪塞我。”
方傑一被問到這件事,才就著這事情想一想。然而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想到要跟他在臨別前把該要做的事情好好做一做的。
或許他本來心裡面也一直存有這件事情,像一粒種子一樣一早埋在了他心裡,而後來因為想到顧孝成抹黑那些美女老師的臉,又覺得真實可愛且幼稚、透明——關鍵是真實而且透明。就像一壺清水,一下子澆在了他心底裡埋的那粒種子上,一下就發芽了。
他原本不太想、或可以說一直有點抗拒和一個他也弄不太懂的人做什麼莫名其妙的愛。而事實上,當他發現那人在他眼裡變得真實而透明後,他就覺得他自己也不是那麼抗拒了,因為他們倆就算發生了肉體上的牽連,也不算是莫名其妙的發洩了。
他有時候在肉體的事情上面,不得不這樣去思考。
大部分男人好像不會這樣去思考肉慾,大部分女人會這樣。大部分女人都會為她們和男人發生的肉體關系找一個理由,得有意義存在才能發生進一步的關系,而幾乎所有男人都不會為那事找一個什麼意義。
方傑卻在為他自己和顧孝成的肉體關系尋找一個理由與意義,並不是因為他思維女性化了。
他原本或許是有點性向不明——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喜歡男人或女人,又或是喜歡哪一類的人,可是畢竟沒有定性,他又不是說非跟男人生活一起的,而這半年在顧孝成的軟硬兼施下,他意識到自己以後可能要徹底地彎掉了,那他如果要彎得徹底,他就一定得為自己變得這樣彎找一個理由與意義。
但他跟顧孝成解釋不清楚,他沉默了許久,最後說:“你還記得你以前說那個英語中心的女老師都怎麼怎麼爛了嗎?”頓了一會兒,才說:“我今天去給我爸房客送膠的時候都看見了,人家英語爛不爛我不知道,我就知道那一辦公室都是漂亮女人,還年輕有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