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傑的手被強行地按在某物之上, 他當然知道是什麼東西。他這一陣子還奇怪呢,想著為什麼這些天顧孝成這廝終於不再穿他那三條純棉大褲衩了,他還當他轉性了——可能之前就像小孩子看到了什麼新奇的玩藝之後就死命抱著玩上好多天一樣,他還以為他那時新鮮勁頭過了,就又穿回他自己帶過來的包臀的那種平角內褲。

原來也只是因為平角內褲在某些東西要撐起來時,因為比較緊身,所以較為壓得住。

否則這種天氣裡蓋的被子也沒有多厚,萬一有樣奇怪物體直直地在被子裡搗上來,那不一早就會被發現了嗎?

方傑哪肯老去觸碰那種地方, 可是手又被死死地鉗著。他這會兒就像一個常年吃素的,忽然叫他聞到了羶腥肉食的味道一樣,會想要吐出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x冷淡, 又或是草食,又或者是平時工作上面那種繁冗的小事情太多, 攪擾得他年紀輕輕的卻總是想不起來要有那事。

他忽然想起來要反抗了,於是拼命地想要將手收回來, 可惜旁邊的顧孝成也有一種執著。就是那種餓了三天的一頭狼,明明已經沒有什麼體力了,卻在忽然見到一隻雪白小羊時,竟能忽地本能地生出一股力量,死死地咬著它的脖頸, 絕不放過的那一種執著。

本來是那一種絕不放過的、甚至是帶了點陰冷的執著。可是慢慢地,他眼裡帶上了一點哀求。

方傑知道他正朝著他的臉看,試圖要對上他的眼睛。可是他潛意識裡告訴他自己, 不能跟他的眼對上。一旦對上了,肯定就要發生些什麼不該發生的。

顧孝成知道他根本就是迴避看他的眼睛,慢慢地,有點失望,漸漸也放鬆了對他手的鉗制。

而方傑的注意力因為剛剛那一下掙脫不開的驚嚇,已經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顧孝成摁著他手的手已經松開來了,而他的手竟然還搭在原處。足足搭了三分鐘之久,自顧自地在想事情。而顧孝成也沒有提醒他。

等到他醒覺過來,忽然臉就漲紅了,紅到是那種在暗夜裡都能看得出血氣的紅。他倏地把手一收,朝顧孝成看了一眼,想要跟他說“我剛剛是因為注意力不集中才沒有收手”。可是等他這麼一看時,才發現顧孝成眼神裡竟然滿滿地有一種哀求。就像是那種已經啃了五天樹皮的饑民,正在向他索要一隻小圓麵包一樣。是那樣的神情。

就像是那種:只是給我一隻小圓麵包就好,你明明給得起,為什麼就是不肯給。

這種哀求裡甚至分明地帶著一絲的譴責。

方傑真是後悔啊,早知道就不看向他的眼睛了。就是那麼一瞬間的失策,下意識地看向他,想向他解釋他剛剛的那個行為的,結果就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彷彿一看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頭路可走了。那一秒,方傑腦中忽然浮起了一則模糊的神話故事,故事像是說一個男人和仙女結成了夫妻,他卻惦念家中的父母,想要回到人間去看一看他們,再回來。那仙女跟他說你離開的時候不要回頭看,一看的話,就再也回不來仙境了。他是想著不要回頭看的,可是一念之差,就是回頭看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只能留在了人間。

他腦中浮起了這樣的神話,又看一看眼前的人,他眼中還是有哀求與幾絲譴責——彷彿就是在譴責:你一直對我都不好!

方傑真是後悔,早知道就不看他這一雙眼了,他忽然又默默在腦中想到了那個人面蛇身的美杜莎,一旦看了她的眼睛,就馬上要變成石頭。再也回不去了。

現在他看都看了,還怎樣拒絕。

他兩手握著,在被子裡,那交握著的兩手就放在他的肚皮上,彷彿他在作一個很大的決定。想了許久,他忽然淡淡地“嗯”了一聲。

這個“嗯”是由他喉嚨底下直接迸到他鼻腔他雖然還在猶豫著,但是他默許了。

身邊的顧孝成一聽到這一聲十分微弱的默許聲,直接興奮得像是一個被大人允許來玩遊戲的孩子。

確實是遊戲——成人遊戲。

這晚上顧孝成還加碼了。他忽然覺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誰知道這次做完後這個方傑會不會“又發瘋”,而且誰知道下次是什麼時候。所以對於眼前稍縱即逝的機會,一個懂得如何把握機會的人——比如說他,就應該起碼做夠三次,反正他憋了這麼久,量絕對夠。

淩晨兩點左右,方傑不堪其擾,嘰咕了一句:“x!我爸晚上給你喝的是什麼湯!沒記錯的話是安眠湯吧,怎麼跟壯陽湯似的?”

而顧孝成才不管他,繼續該怎麼幹就怎麼幹。

於是第二早,方傑十一點半才醒。

上一次才做了一次,方傑尚能保持一個優秀奴僕的優良作風,頭天晚上伺候了主子,第二早該什麼時候起就什麼時候起;而這一次量級不一樣,他想保持也保持不了了,被幹懵了之後,難免疲塌,一路睡到十一點半。

醒來後足足有一刻鐘之久,他都是腦中一片渾茫的,完全不知道狀況。還想著怎麼今天早上這樣累。又過了幾分鐘,他才漸漸想到昨天晚上那個事情。

他慢慢偏過頭去,朝身旁一看,那人還睡得跟頭死豬一樣。

晚上黑燈瞎火時是一回事,可到了白天的陽光之下,很多的東西都像是掩藏不住了似的。他心中難以抑制地又開始有一種後悔的情緒出現了。他就像是那種青春期的少年自瀆過後,又沒有正確的心理引導,就開始産生一種自我厭棄的情緒一樣。

他就是自我厭棄了,心中忽地又生起了一種羞憤。

不過這一次的羞憤不是針對顧孝成的,而是針對他自己的。上一次那羞憤是針對顧孝成而發的,因為他那次事後認定是顧孝成誘x了他,他覺得顧孝成其身不正,對他做了這樣的事,他也感到十分羞愧,簡直愧對家中老父,愧見浯城親友,簡直對不起全中國人民,竟然配合顧孝成這變態搞基,那他簡直是阻礙全人類的自然健康發展。

可這一次的羞憤則全然是對著他自己而發的。為什麼顧孝成用哀求的眼神看他了,那他就要對他有所回應?態度與立場難道就不能堅決一點嗎?而且他驀地憶起他自己昨天晚上除了最後那一次罵髒話,以及詰問顧孝成晚上喝的是不是其實是壯陽湯之外,前頭幾次,他好像還挺享受的。

風騷淫蕩加無恥。

他心裡有一種強烈的羞憤,他沒有想到原來自己是這樣的人。委身在一個男人之下還風騷淫蕩加無恥,簡直連臉都不要了。

在這一剎那,純結的小方又“犯病”了。他帶著這一種強烈的羞憤下了床,穿好衣服,一瘸一拐地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