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報錯
方傑又盯著手機看了一分多鐘,竟然那頭不再有資訊傳過來了。他覺得那個正身處大洋洲的太平洋上的遠在天邊的不知哪個鳥不拉x的鳥語國的哥們應該是被自己一句話給打了回票,否決了,就不再起意想著說要聚聚了。
老實說,聚什麼聚?有什麼好聚的?
這麼多年下來的,方傑心中仍存有疑竇,對當年半夢半醒間摸了他腰間的賤手的觸覺記憶猶存。夏天一穿回他那件舊t恤時,時不時地還是會有一種被一隻高於當時夏天氣溫的暖熱手心焐在腰間、來回曖昧地摩挲著的感覺,害得他後來只得將那件t恤壓箱底,而不敢再穿了。
一穿起來就疑神疑鬼的。他對著一件t恤倘且這樣不舒服,不能釋懷,那更別說要去再面對那個一直都讓他覺得有點距離感、且光瞅著他那張臉就覺得有一種橫生出來的莫名其妙的感覺的人了。
加之他這些年在那人背後黑了他那麼多次,想來再見到面也不會很自然。而且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背後黑了他那麼多次。不過就是因為黑了他——不管是出於什麼因素都好,也不管理在不在自己這邊都好,畢竟是黑了,所以總是隱隱存有幾分愧疚,也因此當他在微信上聯系他時,還是回應了他的。
不過也就止於這個度了,再深入的什麼接觸還是免了吧。他回來聚什麼聚,想一想自己這些年和以前高中的同學都已沒什麼聯絡了,雖大部分還是生活在同一個城中,可還是幾乎沒什麼交集的。那頭的顧孝成回來,又不是說要召集個高中同學聚會。聽他那口氣,像是隻要跟他兩人聚會似的。
那還聚什麼呢,還不就是大眼瞪小眼的。難不成聊一聊“我那些年都黑了你些什麼”、“你對此有些怎樣的看法?是認了還是要否認”這一類的話題?
方傑是沒興趣跟他再見面。而且一見那男人他就自悲,他要麼腦子燒壞了才想去見到他。他掀了被子下床,就在這樣一種嚴凝的冷空氣中穿著衣服,這十來天估計會是浯城今年最冷的時候。他套了件抓絨的衛褲與一件抓絨的衛衣,再隨手抓來了椅背上的羽絨。穿好了後,他才把被窩裡的電熱毯關了。
他都做完這些事了,一看手機,那頭顧孝成仍舊沒有什麼音訊過來。他就當之前那件說要聚一聚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也不再將那事擺在心上。
他走去一樓換了雙運動鞋,再在一樓的衛生間裡上廁所,洗漱。把自己弄幹淨了後,他就拿了鑰匙,將一樓的鋼化玻璃門向內開啟,再將卷簾門向上捲了一小半,他人鑽了出去,再將那個鐵皮的卷簾門往下放,又鎖上了。
他這店租在了這條江街上。這一條街很長,但是在這一段上全是跟他租的店差不多規格的這種小門面。每一個門面都是兩層樓的,其實面積並不大,平面面積也差不多就是一般的那種小二居的兩室一廳的面積。而在這個面積裡面還得刨除藏在門臉兒後頭的用作廚房又或是衛生間的面積,真正示人的那一塊——讓人行道上來往行人看得到的面積可能就是一個主臥加一個小客廳那樣大小的面積,就更加顯得侷促。
這一段路上的這些小門面前面就是一條不算窄的人行道,人行道前面就是一條腳踏車道,腳踏車道前面就是一條很寬的行車道。
這些個小門面裡做什麼生意的都有。有些是做小餐館的,有些是做影印的,有的是做紋身的,還有的就是像方傑這樣做起了文具網店的——不過這段路上好像就他一家是做這個的。當然還有他家右邊那雞店。
在浯城開發區像這樣的雞店少說也有五六家,其共同特色就是:不管開在哪條路上又或是哪條暗街裡,她們門頭上都是沒有招牌的。
本來方傑做他那個文具小買賣起初的那段時間,他也是沒有門頭的,想著他一個做網店的,不過就是想著如若有人退換貨,那寄回的地址別是一個住宅樓的地址就好了。所以適逢有便宜租賃的店面,又大小合宜,就租了。他覺得沒必要有個門頭,因為弄個招牌也是要錢的,他哪裡會想花什麼冤枉錢,又不是說他錢很多。
哪裡知道他左邊隔壁做影印列印那家的老周後來跟他說:“小方啊,你這個沒有招牌不行的,到時候人家以為你跟你隔壁那一夥姑娘是做一個生意的。”
小方聞言忽然後悔當初沒讓他上一手那租店的小老闆把門頭給留著。他也無所謂掛什麼招牌上去,現在還得花錢再做一塊招牌。不過沒辦法,總比空著好,於是就去做了一塊“高三6班”的招牌掛著——那是他網店的名字,他當年上高中時讀的就是六班。他是想著比空著要好,省得到時別人以為他右邊那家店拓展生意了,除了賣小姐還賣少爺,一個個經過他的小店門口時,朝裡一望,都當他是鴨子,那就有點麻煩了。
他這時鑽出了他家小店,還把鐵皮卷門拉下去了。他一看錶,已經八點零五分了,他向北跑過了這一整段路,到了路口,往東拐,找了一間做早餐的店解決了早餐。
他跑了這麼遠的路去解決早餐也是有原因的。因為他那小店附近的那幾個小餐館是他店隔壁那些妹妹們光顧的重點物件,有時候那些妹妹們還把那些餐館裡的湯鍋碗碟拿回她們自己店裡去用餐。她們中那些“上大夜班”的一般做完了晚上的活後就幾個人擠著睡在店裡,然後中午起,起來後就找最就近的幾個餐館果腹,是沒可能自己做飯的。而那條街上的小餐館的衛生一看就沒可能做得很好。
方傑這人吧不叫有潔癖,就是一想到隔壁那些小妹妹們頭一天晚上香唇裡含過的東西,他是實在沒辦法與她們共用同一副碗筷——他可不想在小飯館餐具消毒不完全的狀態下,間接接觸男人那部位。
於是,大冬天的,還踩著些未融盡的積雪,他得跑上這一小程的路,換個遠點兒的地方吃飯。
他吃完早飯回到他店裡時是八點五十五,他開了電腦,就開始在網上檢視訂單以及回答買家問題。他那網店裡有四個客服,不過四個客服都是他本人罷了。就目前為止還是應付得來的。
跟著這一天毫無波瀾地就過去了。晚上他九點才下線,在一樓洗完澡後就換了雙在二樓用的棉拖上樓去了。他開了空調,設定了它定時關機的時間,跟著就拱進了一早已用電熱毯預熱好的被窩。
他發微信問他爸在幹嘛,他爸說正在客廳裡和住小單間的小李一起看電視,說他再過一會兒就要洗洗睡了。
方傑每晚都要跟他爸聯絡一下,也算是例行公事一樣的。而他爸知道兒子就是例行公事一樣地每晚這個時候要來問候一下子,可每天晚上到了點還是會拿著手機等著他來說上兩句簡短的話。並且心中也是安慰的,比那種一個月都不往家裡去電話的小孩要好多了,而且剛畢業還沒兩年就知道每個月給他點錢,雖說才一千,也算是不錯的了,聽說有些人家的小孩都三十好幾的了還會啃老的。
基於此,方傑他爸一想到這兒子,心中還算是安慰的。
方傑跟他爸互報了平安後,就坐在被窩裡劃手機新聞。看了一會兒後,他瞥了一眼窗戶,雙扉緊閉,上面的橫槓上扣了一個風鈴。幾經搬運,這風鈴的幾根發聲的管子都已被搠碎了又或是豁口了,風一吹,基本上發不出什麼聲音來。風鈴的心裡寂寂地垂著一個飛機的模型,是原本就跟這個風鈴在一起的。很小的時候一次廟會時,他讓他爸買給他的。他爸腿不好,他記得那次他們買完了這只風鈴之後就回家了,廟會裡的人實在太多了,而且時間越往後人潮越洶湧,而他們一個瘸一個小,根本經不起那番掀騰,最後就只能半路先撤離了。
這一個小物件他一直留著,不但因為自從那次他們去過了廟會後,他家年年都不再會去趕廟會了,而且也因為他很喜歡那個飛機的模型,他小時候就想著要出去看看這個偌大的世界。當然他也不至於說是想著要拍好多各地的照片回來給他那瘸腿的老爸一起看看,分享一下,他根本也不是這麼感性的人,他就是覺得人來這世界一趟真是不容易,多看看才不枉來這一遭,再順便拍些照片讓他爸也能看看。可是沒錢啊。
他現在過得也不算是那種朝不保夕的日子,可只是積攢不下來什麼錢財可以供他坐著飛機到相當遠的地方去遊玩。一輩子生活在一座城裡的老居民是會有這種想法的,就像是那種祖祖輩輩生活在大山裡的人們也想有一天可以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城市的發展。而祖祖輩輩生活在一座城裡的人也會想要走出他們的這個小城市,去去別的國家,不說久居,就是遊歷一下也好。
可是方傑他沒有足夠的錢,並且也沒這空閑。
他又不像顧孝成。有時想想,真是羨慕不來。
他剛好想到了顧孝成,這時手機振了一下,一看竟然是一天都沒跟他說什麼話的顧孝成發了一條資訊過來,問他:對了你現在住哪?
他心裡想著:反正不住私家園林。
過了一會兒,才懶懶回他:問來幹嘛?顧孝成發過來:啊?我這麼久了才回去一次,不得聚聚嗎?我去找你啊?我在國內又沒有大學同學可以找,就只有高中同學了。
方傑皺了皺眉頭,發過去:我也幾乎不聯系高中時的同學了,估計都有事,戀愛的戀愛,跳槽的跳槽,反正都不會閑的。根本也召集不起什麼人來。你就別想著聚了。
這一回,顧孝成一直沒有迴音。過了一會兒,方傑自己心裡覺得自己這樣回複人家,未免顯得太冷落了些,也不是對待老同學該有的樣子。於是,他琢磨了一會兒,決定顧左右而言他,發了一條過去:你不睡啊?你們那兒都兩點了吧?你明天不趕飛機啊?
也算是聊表關心之意。
過了又有一陣子,顧孝成發來四個字:睡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