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玉是岐玉的真靈在向外蔓延抵抗封印,岐玉的身體就在那塊真靈形成的玉石中。

習烽在那兒跪著喃喃自語也沒人聽清他到底說了什麼,吳渡音卻是堅定的要說服鄭逐和鐘離歸海放棄解開封印選擇封閉此地和外界的一切聯系,派人鎮守此地抽取靈炁用以修行。

鐘離歸海看了一眼林郅:“你還記得《世間樊籠》嗎?”

林郅看著冰層下的白玉沉重的點頭:“如果《世間樊籠》說的是真的......”

如果《世間樊籠》說的是真的,那麼一切都有了答案,他們現在所處的這個所謂五濁惡世,他們身為修行人的窘迫處境,那在他們的世界中幾乎等於不存在的六道。

他們必須解開這個封印,即使這個封印不詳,林郅的心咚咚跳了起來,即使不詳他也想撕開這塊虛假的痂看一看世界真實的模樣。

林郅,將《世間樊籠》裡的文字念給鄭逐聽,讓他參與判斷。

吳渡音聽了卻冷笑,指著冰層下的白玉大聲斥他:“若除封印,即除世間一切束縛?若除了這封印,這個妖怪出來了,只會是世間的萬劫不複。”

鐘離歸海看向吳渡音,:“你知道些什麼?”他們的溝通並不順暢,這代表他們的資訊不對等。

吳渡音指著靈玉,聲音在冰洞裡回蕩著:“我看見了,世有劫難,禍起妖魔!”

冰洞陷入了沉默,即使身為修行人,禍起妖魔這四個字對他們而言也太陌生了,現在這個世界有幾個能和他們對抗的妖魔?

吳渡音知道他們都不相信,但她真的看見,在她高燒消退卻依然昏迷的那段時間裡,她看見了未來的自己,大鵬鳥遮蔽了一半的天空,被陰影遮蔽的醫院掛起大風,天上落下火雨,遠處天際是如海市蜃樓般巨大的妖魔宮闕,有個聲音在說,要阻止這一切,要守護她僅剩的軀殼與性命。

而她所有的只是一個沉睡十四年在虛境找到的羅盤,十四年中她的魂魄都飄蕩在一個漆黑混亂的地方,在黑暗中她看見了一片星辰,那片星辰中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呼喚她,那個女人讓她帶她出去,那個女人承諾只要吳渡音釋放出了她,她就讓吳渡音從現實世界中醒來。

吳渡音答應了。

醒來後卻發現自己的父母早就身亡了,在醫院複建的時他的所有親人都死在了那場火雨中,她醒來時第一眼看見的實習醫師在回家的路上因大鵬展翅的風而被刮上了天,她還能住在醫院複建是因為沈家每年都有固定善款撥給植物人,她是名單上長年的受益人。

電視上的新聞由社會和平的主旋律變成了六道和平的主旋律。

十八局的副局長陳戊青為了安穩民心的宣稱妖王給出了很多人類的修行法門,正在各大書店上架,還要建立網路修行書庫,鼓勵民眾自測修煉。

表面上一派和平,但誰都知道,強者為尊,這四個字亙古不變的存在於世間。

人們的適應能力也強得可怕,走在路上不小心被大鵬扇死,談戀愛被花妖吸幹精氣都變成了如同車禍癌症一樣的機率式不幸,談話的論調由要善良不要做壞事就能平安變成了要小心不要招惹妖怪就能倖免於難。

吳渡音看著鏡子裡枯瘦幹癟精神萎靡的自己,鏡子裡的眼神卻異常的明亮堅定。

那個眼神洞穿了過去未來與現在,吳渡音在葉緣的背上慢慢睜開了眼。

她要阻止這一切。

吳渡音指向冰層下的白玉:“一切禍源就是他,如果你們執意要放出他,只有失去,你們什麼都不會得到。”

鄭逐與鐘離歸海的腦海中卻不斷回蕩著那句,若除封印,即除世間一切束縛。

葉緣用離境看向靈玉,靈玉中流轉著迄今為止他見過的最純粹的靈炁,那種無暇的靈炁散發出的波動甚至讓他的心靈都隱隱震顫,最本真的力量喚起了他心中如仰望高山般的崇敬。

斐然拍了拍葉緣的肩:“不要被他的力量震懾了。”

葉緣忽然輕聲的說:“當觀天地全貌或安居一隅囚籠?”

林才俊神色一震,明白了葉緣的意思,鄭報國安靜的站著,斐然輕笑了起來:“何不除封印,以窺世間外?”

鐘離歸海看向斐然,他懂這幾個人在說什麼,這或許如吳渡音所說是個潘多拉的盒子,一旦開啟萬劫不複,但這萬劫不複中或許最大的價值是真相,他們或許能看見這個世界真正的模樣。

安全而狹窄的假象,和廣闊卻危險的真實。

鄭逐也看著冰層下的靈玉,這是一個需要思考取捨的問題,掘出靈玉萬一發生什麼不幸,他們能否面對才是最大的問題。

就在此時,趙文正神色複雜的抬起頭:“老大讓我們一定要把靈玉帶回去。”

進山洞前他們回傳過一次文字記錄,而他們收到的回饋卻是老大的直接下令帶回靈玉,老大的命令不可違抗,而且老大從不會錯。

現在沒什麼好想的了,總部一聲令下,不管是多險惡的潘多拉盒子他們都得開啟,這是他們享受道文化成員豐厚待遇的回報。

況且他們是萬裡挑一的修行人,他們的世界裡一開始就充滿了鋌而走險,他們不是在病床上躺了十四年只渴望平靜生活的無助女人,他們一直都在以身涉險的邊緣生死徘徊。

他們的人生本就不存在庸庸碌碌只求一生平安這種論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