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既明不在, 陳珂就難免懶散一些,看一會兒書就想出去玩,天天讓保姆送他去市裡顯然不實際,他只好利用現有資源自己哄自己玩兒。

山上有個小湖,綠樹環繞之間,彷彿一塊天上掉下來的鏡子,在陽光之下, 波紋閃出微微鱗光,湖光山色交映成輝,雖說算不上壯美, 但也很自然精緻。

方既明每天晨跑就是繞著這個小湖跑圈,一開始陳珂站在一邊看著,貪心地欣賞方老師的英姿勃勃,後來隨著手臂上的傷漸漸好起來, 他就開始跟著方既明慢跑,沒跑兩步, 陳珂就敗下陣來,說好的青春活力身強體健呢?跑步居然比不過一個大叔?

陳珂跑兩圈就開始走走停停,遊手好閑跳起來摘樹上掛著的果子,方既明又一圈跑完了, 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巴掌拍在陳珂背上:“不好好跑步,你幹什麼呢?”

陳珂轉身,把那不知名的野果在衣服上蹭一蹭, 抓耳撓腮演孫悟空:“師傅師傅,快看徒兒給你化來的齋飯!”

方既明:“……”怎麼就這麼能演?他越來越發現,陳珂這孩子,心裡根本就是住著個戲精吧。以前兩個人在橫店,相處的時間畢竟有限,陳珂偶爾還能裝裝乖巧,現在住在山裡,朝夕相處,陳珂的本性就暴露無遺了。

方既明並沒有輕易被蠱惑,維持一絲不茍的嚴師形象,拉著陳珂的手繼續跑步。

既然都大手拉小手了,陳珂心裡高興,緊緊握著方既明溫熱幹燥的手掌,又忍辱負重跟著跑了一圈。

陳珂氣喘籲籲,對方既明說:“老師,我跑不動了,我是真的不喜歡跑步……”

方既明感覺到男孩兒的手在輕輕發抖,他停下來看著陳珂,這才注意到他臉色煞白,難道不是偷懶,是真的不舒服?可確實沒跑多少啊。

“為什麼?”方既明問。

陳珂猶豫了一下:“我……我之前總被罰跑步,就是,就是那三個月。”刀刃般的冷風撕心裂肺,每一次呼吸都是煎熬,喉嚨裡都是腥甜的血味,那感覺太酸爽,並不想再體驗很多次。

方既明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被收容教養的那三個月,他心中酸酸軟軟,單臂抱了抱陳珂:“那我們明天不跑了,換個別的運動。”

第二天,方既明不知道從哪裡運來兩輛單車,還是一紅一綠,配色十分風騷,和陳珂一人一輛。

陳珂手疾眼快把紅的給搶了,一腳蹬出去老遠,方既明慢條斯理地騎上車去追他,沖著他的背影喊道:“這有什麼好搶的?”

陳珂回頭喊:“您不知道綠色是原諒色嗎?”

這天陳珂自己繞著湖騎車,又拿著一個塑膠桶和網子,在湖裡撈了兩條小魚,一直玩到日上三竿,才意猶未盡地回家。

進了庭院把腳踏車放好,一抬眼看見停車位上有一輛不認識的車,好像是賓利。

難道是方既明提前回來了?

陳珂三步並作兩步躍上臺階,一進門就看見馬瑞琳端著一個茶盤從面前走過,再隨著她的腳步看過去,一個中年女人正端坐在沙發上。

於楓已經五十多歲了,但保養得當妝容精緻,根本看不出年紀,衣著簡潔利落,反而更襯得年輕,與其說是個貴婦,倒不如說更像個優雅知性的職業金領。

陳珂一臉懵逼地看著這位陌生女士,又從她眼角眉梢看出幾分方既明的影子,心裡咯噔一下。

他對方既明的家事知道得不多,但也從他查過的背景資料裡瞭解了個大概,這位難道是方既明的親媽?她來幹什麼?

不等陳珂說話,於楓微笑開口道:“你就是陳珂?”

陳珂把塑膠桶和漁網放在一邊:“嗯。您是?”

於楓掃了一眼地上的小桶和裡面遊蕩的小魚,漂浮的水草,眼中閃過一種複雜而玩味的笑意,在她的想象中,陳珂要麼清秀軟糯,要麼妖豔勾人,不該是眼前這樣子。

運動服下包裹著勁瘦矯健的身軀,五官精緻但配合恣意的長發顯出一種野性的俊美,男孩兒身上還帶著剛剛運動完出的一層薄汗,於楓隔著老遠,都能感覺到那隨著汗水蒸騰出的青春逼人的荷爾蒙。還有那自然隨意,不卑不亢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