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鳴呆愣愣地一句話也說不出, 已經嚇得神魂出竅了,他和鄧哲的助理原是好朋友,經過牽線搭橋和鄧哲認識了,他收了鄧哲的錢,把陳珂的訊息彙報給他,並且按照他的指示搞點小動作,他自以為這只是幫著鄧哲出一口氣, 他做的事也不會造成嚴重的傷害,充其量是惡作劇的性質。

死也想不到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

趙鳴站了起來,顫聲道:“我, 我去個洗手間……”

白原當然不會放他走,他一把扣住趙鳴的手腕:“方總已經知道了,陳珂對他有多重要你再清楚不過了,如果陳珂失去了眼睛, 你想想你作為照顧他生活起居的貼身助理,方總會不會放過你?”

“可是, 我,陳珂生病也不是我的錯……”趙鳴還在掙紮著辯解,他腦子一團亂,根本無法理智地思考。

“那他病情惡化是不是你的錯?你是怎麼照顧他的?”白原痛心疾首地說, “別說方總,連我也不會放過你。”

趙鳴被他抓著手腕,掐得生疼,卻心虛得一動也不敢動。

“醫生說, 瞭解他病情惡化的原因至關重要,資訊越全,治療方案就越完善,說不定眼睛還能保住,但是,你卻把他用過的藥全扔了。”白原頹然放開他的手,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頭,“沒用了,我們都死定了。”

“沒有,藥瓶還在,我還沒來得及扔!”趙鳴叫道,手忙腳亂地從包裡翻出大大小小的眼藥水瓶,有的空了,大部分還有剩餘。

白原搶過那些藥瓶,跑去給了醫生。

等化驗結果的時候,趙鳴自知脫不了幹系,又開始編造能減輕責任的理由,心虛地說:“也許,是我粗心大意,把藥放混了。”

白原能感覺到對方步步潰敗,他覺得差不多了,就把趙鳴揪到了陳珂的病房裡。

趙鳴看見陳珂蜷縮在病床上,緊閉雙眼,嘴裡發出痛苦的呻吟。他的心揪了起來,慚愧得恨不得鑽進地縫裡。

“你做了這麼多年助理,一直穩重細心,我不信你會把陳珂的藥用錯了。”白原語重心長道,“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在,你說實話吧。等一會兒化驗結果出來,你就更被動了。”

趙鳴不說話。

陳珂又很應景地叫了幾聲,可憐兮兮地問白原:“出了什麼事?我眼睛好痛。”

白原說:“趙哥,陳珂對你怎麼樣你心裡有數。你做沒做過對不起他的事你自己也清楚。你不想說,那我來問你,陳珂的藥有沒有問題,你給他用了什麼?”

趙鳴沉默了一會兒,化驗結果很快就會出來,到時候他的狡辯不一定能站住腳,他冷靜下來,終於感覺到今晚的事有蹊蹺,但現在他後悔已經來不及了,終於說:“我,我把眼藥水倒了,放進去的是純淨水。”

“誰指使的?是不是鄧哲?我看見過你和他們有交往。”白原緊追不捨。

趙鳴預設了。

他又悔恨又內疚,撲到陳珂床前,一連聲說對不起,請求原諒,說著說著還哭了,語無倫次道:“你們,你們是不是……騙我的?求求你們了,要是騙我的就快點告訴我吧,我真怕了,我今晚看見陳珂住進醫院,我就已經後悔了……”

陳珂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推了一把趙鳴,忍了一晚上的怒火終於爆發,喊道:“他給了你多少錢?!”

趙鳴哭著說:“五,五萬。”

陳珂抓了個枕頭摔到趙鳴頭上,罵道:“五萬塊錢就能讓做這種事?我他媽的就值五萬塊錢!”

白原嚇了一跳,往旁邊跳了一下,拍著心口說:“珂珂,冷靜。”

他能理解陳珂生氣,誰被背後擺這麼一道都會出離憤怒,但他沒想到,陳珂都病成這樣了,還有力氣發火,而且從病床呻吟到破口大罵轉換得毫無壓力。

方既明推開病房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樣一個情景:

助理跪坐在冰涼的地面上痛哭流涕,陳珂坐在病床上頂著兩只血紅的魚泡眼,一邊錘床一邊罵人,白原小心翼翼地靠在床頭櫃邊上,做捧心狀。

“方總?您怎麼來了?”白原先發現了方既明,睜大了眼睛。

“怎麼回事?都住院了為什麼不通知我?我剛才問醫生,說正準備做手術?!”方既明的聲音裡透露出少有的不淡定,氣急敗壞地問。他是接到劉導的電話,才知道陳珂眼睛出問題已經好幾天了,“給你們打電話都不接!”

白原慌忙解釋道:“您先別急,做手術是我讓醫生那麼說的,其實沒那麼嚴重……”

“你們都出去!”方既明大步走到病床前,託著陳珂的頭,看了看他的眼睛,頓時心疼得抽搐。

白原揪著趙鳴,灰溜溜地逃了出去。

“老師,別,別著急,我沒大事。”陳珂從一片渾濁的視線中看見方既明,他摸索著抓住了他的衣角。

下一刻,就被方既明死死壓在了懷裡。

“我,我喘不過來氣了。”陳珂覺得方既明太用力了,他像是被一片蘊含著深沉感情的海潮席捲,在水流裡沉浮,想要掙紮著喘一口氣,又想隨著他沉入海底。

“你嚇死我了。”過了好久,方既明才放開他,陳珂抬頭,看見他的眼角閃著水光。

……

第二天,方既明直接把陳珂帶回了北京,甚至沒有跟劇組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