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珂眼巴巴地問方既明:“老師,我不能演個電視劇嗎?”他心心念念著陳若蘭的願望——希望他演個衛視聯播的熱門電視劇,最好開啟電視就有他的臉,讓七大姑八大姨全能看見。

方既明正坐在陳珂新家的沙發上,隨手翻著一本時尚雜志,聞言皺眉看著他:“你一正式出道,演的就是靳導的作品,明眼人都看得出袁肖這樣的一線是給你做配,你現在著急去演電視劇?你知名度不夠,演主角扛不了收視,演配角……我親自調教出來的人,隨便塞到一個電視劇裡演配角?”

“唔,”陳珂轉了轉眼珠,“那就算了唄。”

方既明揉了揉他的頭發,放緩了語氣:“生活上我可以縱容你,但工作上還是要聽我的,你現在就是這麼小一隻鳥,”他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下,“還飛不起來呢。”

陳珂沒再說什麼,方既明是老師,是老闆,還是他的“經紀人”,他還沒有那麼不知天高地厚,敢在這些事情上去爭個長短。

……

休息了兩天,陳珂去了一趟公司,他簽約之後沒幾天就進了劇組,在公司幾乎沒有出現過,現在才有時間來認識一下以後需要常打交道的同事。

陳珂跟著淩晨轉了一圈,從江南小鎮帶回來的伴手禮全都散了出去,各個部門的山頭拜了個遍,暗自觀察並默默記下那些重要人物。

單獨和淩晨在一起的時候,陳珂還念念有詞地給他複習了一遍,宣傳總監是那個姓王的大姐,戴著眼鏡看上去年輕的男人其實是公司的金牌經紀人……

淩晨見他這樣認真,倒有些驚奇,他本以為帶陳珂熟悉公司不過是走個過場,畢竟誰不知道陳珂是什麼身份,誰會不給他面子呢?

陳珂少年老成地跟他解釋說,正是因為大家都知道我和方總的關系,我才更要謙虛低調,我在老師身邊,就好像一顆大珍珠旁邊有一個小石頭,人人都好奇我是怎麼混進來的,大家都用顯微鏡看我,我一點小毛病都會被無限放大,我還不得小心點?

淩晨很欣慰,心想方總果然沒看錯人,調教得也好,陳珂這孩子真不傻。

他對陳珂說,你哪裡只是小石頭,你是寶石吧,打磨打磨會比珍珠更耀眼的。

道理陳珂都懂,不過實踐起來有難度。

沒過幾分鐘,他就做了一件出格的事。他自己下樓的時候,意外在電梯裡碰見了好久不見的鄧哲。

鄧哲是來解約的,身後跟著他的律師。他跟陳珂一照面,就翻著白眼冷哼了一聲,他恨死了陳珂,現在合約解除了,他跟夢工坊再無關系,也不需要違心給陳珂好臉色了,反正已經得罪了,他索性任性一把得罪個痛快。

《海棠》開播之後,網路上果然出現不少質疑鄧哲的聲音,黑粉們把他和陳珂同框的截圖做成長微博,熱議“當紅小生顏值竟被十八線配角吊打”,又把他們對手戲的影片剪輯出來,嘲諷“天降紫微星原來是個繡花枕頭,粉絲們吹上天的演技一秒原形畢露”“小紅靠捧,大紅靠命,鄧哲小哥哥能紅大概靠的是踩狗屎”……

之前他和經紀人蘇霞挖出陳珂的黑歷史,匿名捅給方既明,就是賭一把方既明鐵面無私,想著能阻止陳珂簽約,消除潛在的隱患,沒想到只是一時得逞,後續轉折讓他目瞪口呆,真是不知道該怪自己運氣太差,還是陳珂命太好。

匿名舉報的事情被查出來之後,蘇霞就被調離去帶小藝人了,方總雖沒明確說要處理他,但公司上下見風使舵,肯定不會再力捧他,他漸漸被束之高閣,通告銳減,這次在《海棠》裡的表現被全網嘲,公司也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態度,畢竟藝人多的是呢,少你一個,夢工坊就完蛋了不成?

鄧哲知道自己在夢工坊是混不下去了,準備付大筆解約金跳槽去寰宇,這筆割肉放血的債,他也記在了陳珂的頭上。

陳珂自覺沒什麼對不起他的地方,剛知道鄧哲是因為自己被公司打壓,他還很不好意思,去問方既明是怎麼回事。

方既明告訴他,如果當時他們不是匿名舉報,而是光明正大地來反應問題,我不但不會針對他們,可能還會褒獎他們。匿名舉報恰恰說明他們揣的是小人之心,而且對我這個老闆很不信任,這樣嫉賢妒能還背後搞小動作的人,不僅毒還蠢,能有什麼大的前途?我留著他過年嗎?

所以此時,陳珂見鄧哲一副恨不得撲過來掐死他的樣子,也沒給對方好臉色看,冷著臉進了電梯,當做鄧哲不存在。

然而鄧哲好不容易逮到陳珂,並不打算放棄出一口惡氣的機會,嘴上的便宜總可以佔兩句。

他滿懷悲憤地嘆了口氣,對身後的律師說:“我也不想走啊,但沒辦法,現在夢工坊烏煙瘴氣,沒點本事勾引老闆就是我這個下場……”

陳珂盯著顯示屏上下行的數字,暗自調整呼吸。

鄧哲繼續說:“可總有些人能靠著不要臉上位,有前科的小流氓怎麼樣?跑龍套的又怎麼樣?只要夠無恥,天底下就沒有不能爬的床……”

陳珂閉了下眼睛,握緊了拳頭,他覺得自己還可以再忍一忍。

電梯很快就到一樓了,別在公司裡惹事。

“我對夢工坊真是失望透頂,原以為方總為人正派,其實是個藏得深的偽君子罷了……”

電梯到了一樓,叮的一聲門開了。

陳珂猝不及防地出手,他一把將那倒黴律師推出了門,鄧哲正要往外走,被陳珂抓著後脖領子拎了回來。

一聲驚叫都沒來得及出口,鄧哲就被陳珂一把甩在了電梯冰冷的瓷磚地面上,頭咚的一聲撞上身後的玻璃鏡。

“你幹什麼?!”鄧哲瞪著通紅的眼睛,抱著頭嘶吼道。

陳珂蹲下身,縛住他的雙手,盯著他的眼睛說:“你罵我可以,罵方總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