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母為難:“約都約好了,不見多沒禮貌啊。讓你不早點和我說!非要拖到我給你安排好了。要不你見一面,當面和他解釋一下。微信你也加一下,就當交個朋友了,沒有拒絕別人加好友的道理。”

也只能這樣了,常澤嘆了口氣,拿著手機準備上樓。常母在後面問:“什麼時候帶他來見我……”

那天晚上,不知是對張嵐的一番試探還是因為停留在心中的預感,常澤做了許久沒有出現的夢。

夢裡是迦迦姐失蹤的那一天。原本只是一個尋常的週末,陳楠去上興趣班,迦迦姐在家彈琴,他拿著自己剛買的玩具汽車坐在鋼琴稍遠處玩耍。下午的時候,她想起下個星期就是陳楠的生日了,想趁著週末去買樣生日禮物,詢問常澤要不要一起去,那是的常澤玩心很重,剛得到的寶貝還沒玩爽快,又想著禮物不急於一時,就撒嬌說自己不要去。為什麼不去呢?玩具車有什麼好玩的?常澤每每責問自己,每每只能得到一個後悔的答案。

陳迦不勉強,溫柔地揉揉常澤的頭,體貼地問他有沒有什麼想吃想要的東西,她可以悄悄地買給他。常澤笑彎了眼,高興地說:“我要吃老街的餡餅!迦迦姐你太好了!”陳迦答應,笑著出門,關門前還說道:“在家乖乖等我。”

可再也沒等到陳迦回來,再也沒等到她要捎回來的餡餅,再也沒等到她為陳楠買的生日禮物。只剩一個溫柔的背影,一句溫柔的話語留在常澤的夢裡愈久彌新。

常母和林楓給他約了晚餐,常澤下了班耽誤了時間,但緊趕慢趕還是趕上了。吳醫生來得早,已經坐下了,常澤聊表歉意也坐了下來。一頓飯裡,常澤的心思都是飄著的。先是一直尋思著怎麼禮貌地說出自己的情況並且表示歉意,等到話說出口了,他又被自己聽到的事所震驚、興奮又害怕。

兩人吃著飯,又各有各的心思聊著醫學、生活、興趣上的話題,兩人聊得挺投機,吳醫生對常澤的好感倍增,試圖邀請他有下次的見面,常澤也等不了什麼好時機了,直截了當地介紹了自己的現狀,又為自己和常母向他道歉。好在吳醫生沒有發怒,和成熟男人對話也許就有這樣的好處,哪怕情況再尷尬,吳醫生也只是笑笑帶過,得體地表示瞭解,把剛剛略帶曖昧的態度不動聲色地退回到朋友的地步,還貼心地給了個臺階下,聊起其他事,常澤也就順著臺階下去了。只是這臺階下得讓常澤回歸原位的心又是一緊。

吳醫生:“你是不是去過山屏村?”

常澤點頭,又有些疑惑:“你怎麼知道?”

吳醫生笑笑:“我猜的,我看了你的朋友圈。我是山箬鎮上的人,只是搬得早……”

常澤還是不解,他在那隻發過一次朋友圈,發的內容除了旺仔就是張嵐家的屋子。這屋子是有點特色,但總不能讓一個不是山屏村,而且早早就不在山箬鎮的人念念不忘吧,猜也不能猜這麼準吧?

“……本來我也是不知道的,但是我在我父親書房裡看過無數次。我父親畫過一張圖,房子除了新貼的對聯和那隻小狗,其他基本和我爸畫的一模一樣。我聽他說過很多次,也就記住山屏村了,只是沒想到這麼巧,你也去過。”

常澤:“確實是巧。令尊去過山屏村?”

吳醫生:“去過,他以前是在鎮上開診所的,應該接待過村子裡的人。我父親經常說山屏村讓他這輩子愧疚,這棟屋裡的人是他這輩子的遺憾。”

常澤皺眉:“為什麼這麼說?”

吳醫生:“我不知道,他從來不會多說,只是常常唸叨這話。我們問多了他反倒沉默。”

什麼人會是他一生的遺憾?這屋子裡的人會是被另一名被拐的女大學生嗎?會是他的迦迦姐嗎?常澤有種直覺,吳叔叔會是目前為止唯一知道內情也願意說出來幫助他們的人了。常澤必須見他一面。

常澤一臉誠摯:“吳醫生,我知道這樣比較唐突。我正在尋找我失蹤近20年的姐姐,現在的線索就斷在了山屏村的這棟房子,我能否見令尊一面?令尊說的話實在讓我在意,我實在不願放棄任何一個可能的機會,你能轉告令尊,請他與我見一面嗎?”

吳醫生也沒想到他無意地談話竟牽連出常澤重要的事,他沉思片刻,開口:“如果能幫上忙那最好不過。說來也巧,我父親今天剛好在h市,明天就要出國了。你看這樣,我現在去問問他,他願意的話,你們今晚就能見一面。”

常澤一陣激動,當然是越快越好。他不知道如何向張嵐問出結果。得知吳醫生父親也許知道內情,他也許可以跳過對張嵐的猜忌與遲疑,再加上想知道真相的迫切,常澤沒有理由再拖下去。

他笑著點點頭,雙手興奮地交叉在一起:“那是最好不過,麻煩你了。”

吳醫生客氣擺手,退出座位去打電話,常澤又緊張又期待,簡直像小時候他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等待媽媽同意自己出去玩。吳醫生一臉笑意地走了回來,向他宣佈了好訊息,他笑開了花,腦子裡好像有幾萬朵煙花同時綻放,高興地冒煙了。

終於,他就要接近真相了;終於,他與陳楠的猜測就要被證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