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唐梅玲談完的那個晚上,常澤回到家後也一直想著這事,他無法睡著,他覺得自己被欺騙了,他覺得自己沒法面對張嵐了,他突然有點退卻,有了也許找迦迦姐的事可以稍微停一停的想法,可是停了又如何,那個念想會像一根針一樣,時時刺痛常澤的神經。他一直清醒著,從太陽的初升,到對面犬吠的響起,再到樓下父母起床的動靜。常澤猛地翻身坐起,做下了他退縮了一晚上,但剛剛一時沖動的決定,他發資訊給了張嵐。

常澤一番思慮,還是決定約張嵐去他們第二次見面,張嵐兼過職的咖啡店裡聊聊,說實話,他腦子裡還是一團混亂,直到張嵐進門坐下了,他還是沒想好要說些什麼或者問些什麼。

大概這次對常澤的影響真的很大,他見了張嵐後也有些心不在焉,想笑,可是扯出的笑容有點勉強,連張嵐都看出了不對勁:“你怎麼了?”

常澤暫時拋開了腦裡的煩惱,笑著道:“沒什麼,大概是好久沒見你了,太想你了。”

張嵐不理會他的情話,不解風情地問:“找我什麼事?”

常澤還是沒想好怎麼開口詢問,但是本能地開始對張嵐說起甜言蜜語了:“我說了啊,我想你了。”

張嵐面上表情不變,只是心裡有些波動,眼睛裡多了點神采。他看了眼手錶,說了說自己的時間表:“哦。我最近很忙,後天要參加比賽,我只能空出30分鐘。”

常澤點點頭,挑著幾個平常會說的話題和張嵐聊了聊,眼睛慢慢朝旁邊的鋼琴瞟,然後不動聲色地試探著:“阿嵐,我記得你會彈鋼琴?”

張嵐不回答,只是看向他,眼中有些疑問,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提起鋼琴。

常澤:“上次在你家沒見著你彈鋼琴有點可惜了。”

張嵐也轉過了頭和常澤看向那臺鋼琴:“沒什麼可惜的,我只會一點點,一首像樣的曲子都彈不出來,而且它很早就被放起來了。”

常澤猜測:“放在二樓鎖起來的房間裡嗎?”

張嵐好像想起了什麼事,臉色沉了下來,只簡短地回應了他:“恩。”

常澤裝作好奇地問:“鋼琴是誰給你買的?”

張嵐:“我奶奶。”

常澤聽到這個答案一點也不奇怪,笑著說:“那你奶奶肯定對你很好,很愛你。”

張嵐臉上沒有欣喜,只是接受了常澤的這一評價:“恩。很愛……”

怎麼可能不愛?他的奶奶願意揹著他一趟趟地走山路只為接送他上下學;他的奶奶願意為他做所有的事,只要是對他有利的,是他喜歡的;他的奶奶願意為他花光所有的積蓄,鋼琴,玩具,甚至是媽媽……張嵐對奶奶的感情從來都是矛盾的,一方面奶奶為他做的事讓他感到很幸福,可是一想到媽媽,這種以愛為名的做法又成了他的負擔。媽媽死後,他很想站在媽媽的角度去恨奶奶,可是他是最沒資格的,他不能一邊享受過奶奶的疼愛一邊仇恨她……

常澤打斷了他的回憶,略帶複雜地問:“那是誰教你彈鋼琴?鋼琴老師嗎?”

張嵐:“是我媽媽。”

常澤臉上也沒了笑意,雖然在他的設想範圍內,但真聽張嵐說出來還是有些不知所措:“你……你媽媽會彈鋼琴?”

張嵐一提到媽媽,語氣裡都帶著驕傲:“恩。她彈得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