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閣之所以能一直避世,是因為它根本不像在人間,總閣設在京城外最大的斷崖裡——懸崖內部被掏空,裡面藏著所有摘星閣的秘密。任誰也想不到,腳下這陡峭的斷崖中竟生存著數百人。

斷崖下盡是煙霧,旁人都以為是毒障不敢輕易去試,即使不覺得是毒障也不敢輕易跳下去,而通往摘星閣的唯一一條路,必須從這斷崖上跳下去,霧氣下隱藏著一處漆黑的山洞,走到最裡面正對著的便摘星閣的大門。

萬俟弘飛身躍下,徑直走入山洞中,叩下旁邊的機關,石門緩緩開啟,他進入後又緩緩合上,轉動間發出古老沉悶的聲響。

他走到長廊最裡面的屋子裡,卻發現項康城不在,便問:“師傅呢?”

以辰低著頭沒出聲。

萬俟弘立刻感到不好,以辰不會說謊,既然他不說話,那定是別有隱情,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項康城故意把他叫來,然後……然後……他眼睛裡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轉頭匆匆向外走去,卻正撞上了進來的項康城。

項康城向後躲了一步,疑惑道:“這麼心急是去哪啊?”

萬俟弘仔細的看他一眼,發現他沒有什麼異常,便穩住身影掃了一眼項康城的背後:“師傅不是叫我回來嗎?怎麼沒在屋裡等?”

項康城帶著他要過屋裡走:“出去接了封信,對了,也是我叫你回來的主要目的。”

萬俟弘面色如常,卻知道項康城在說謊,若他只是出去拿信,以辰就不會是剛才的表現,看著樣子八成是預計在自己到這裡前他就能回來,但是中途出了岔子,被自己搶先一步。他沒由來的心裡添了些煩躁心慌,又硬壓下去,和項康城一起坐在椅子上。

“事情比我們想象的要快,萬俟朔宗和萬俟朔昌都要出手了,大巫師給皇帝的藥到了一定的劑量,萬俟朔宗已經開始調動城中兵馬,待他們二人出手時,我們便可坐收漁翁之利了。”項康城說這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激動起來,周身不自然的發著抖,“再有一個月,我們就能收回曾經的江山了,這江山萬俟家坐了二十六年,也該還回來了。”

萬俟弘淡笑:“師傅將這事事打理的井井有條,我倒覺得,若是師傅坐擁這大好江山,也算是幸事。”

項康城臉色頓時沉下去:“殿下不要說糊塗話,臣這些年就是為了殿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萬俟弘抬頭盯了他一會兒,才收回目光:“玩笑話而已,我知道了,近日就會整理好兵馬,以備一月後的一戰,定會血仞仇人,為我父皇報仇。”

項康城從凳子上站起來,在屋裡走來走去,難掩心中喜悅。

萬俟弘擔心馮澤,藉故先離開了。

一路上心急如焚,直到進了臥房,看到因為他猛然推門聲而被吵醒一臉茫然的馮澤,這顆懸著的心才真正落下去。

馮澤揉著眼睛看萬俟弘走到床邊,伸手摟住萬俟弘的腰軟趴趴的靠進他懷裡,半真半假的抱怨:“我是不是又睡著了,你也不叫我,越睡越沒力氣。”

萬俟弘覺得馮澤的臉色好像比他走前蒼白了點,剛想問卻被馮澤一使力拖上了床,猝不及防壓在馮澤身上,曖昧的氣氛迅速蔓延開來。

他愣了一下,身下馮澤只剩一把骨頭,摸起來十分可憐,萬俟弘怕自己壓疼了馮澤,便一使力翻了個身,讓馮澤趴在他胸前,目光灼灼道:“今天膽子怎麼這麼大?”

馮澤抿了抿嘴唇,直起身跨坐在萬俟弘身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然後彷彿下了什麼決心,伸手緩緩扯開了萬俟弘的腰帶,手指從萬俟弘衣襟前探了進去。

萬俟弘一把抓住馮澤的手,猶豫道:“你……”

下一秒馮澤低頭封住了萬俟弘還微張的嘴,他只是嘴唇貼著萬俟弘的嘴唇,連動一動都不會,萬俟弘心裡軟的不像話,伸手捏住馮澤的後頸反客為主。

馮澤的臉從始至終也沒染過紅,他趁著萬俟弘意亂情迷,伸手在他前襟處探了一下,似乎只是想扯開萬俟弘的衣服,然後他便觸到了一塊硬的,入手細膩冰涼的東西。馮澤心裡一沉,伸手把它勾了出來。

從前感覺過的那些不對都有了正正好好的解釋,萬俟弘為什麼出現在汀州,為什麼老李剛去過摘星閣萬俟弘就失蹤,他從前都以為是引人耳目,從未想過萬俟弘竟然是落荒而逃,即使項康城說了他也不信,偏偏要硬著心腸自己來一探虛實。

其實仔細想想也對,再遇到萬俟弘後,他便從一開始就對自己關照有加,自己最初還以為是兩情相悅,再加上後來萬俟弘一度對自己態度躲閃,後來即便兩人在一起後,馮澤也能感覺出他有事隱瞞。再者他即便是摘星閣閣主,對馮澤而言也不是什麼要了命的事兒,沒必要這麼一直瞞著他。

現如今,都有答案了。

萬俟弘感覺到馮澤從他前襟拿出了什麼東西,慌忙間撐起身握住了馮澤的手,甚至還撞到了馮澤的鼻子。

馮澤感受著萬俟弘身子的僵硬,他臉色比剛才更蒼白了,連嘴唇都沒了顏色,只覺得頭痛欲裂,心跳都快停了,他也沒執著於那塊剛剛到手的東西,從萬俟弘手掌裡抽出自己的手捂著鼻子,頃刻間眼睛裡就溢滿了淚水。

萬俟弘攥著造化玉蝶的手微微發著抖,驚出了一身冷汗,掩飾性的把那東西塞進被子裡,然後探身去看馮澤捂著的鼻子,一時間兩人各懷心思,方才旖旎的氣氛迅速退下去,竟應了那句“同床異夢”。

好一會兒馮澤才把眼淚憋回去,他紅著眼睛輕生道:“我想回家待一段時間。”

萬俟弘一愣,還以為他發現了什麼,但馮澤除了眼圈紅一點之外就再沒異常,甚至還保持著坐在他身上沒動的姿勢。萬俟弘權衡了一下,這一月京城恐有太多變故,而且自己這段時間心裡總是心慌,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讓他回去倒也算安全,便點點頭:“也好,那明日我讓以辭護送著你們回去,等事成之後,我就去接你。”

過了一會兒,馮澤才輕輕靠過去縮在萬俟弘懷裡:“不急,我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