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鳶在滿春院見得多了,還以為馮澤是遇到了什麼難以啟齒的問題,一聲不響的抖開個毯子圍在馮澤腰上。

馮澤剛散下去的一點熱度翻了兩倍重新席捲上來,整個人紅的發紫,窘迫的看著一臉自然的鎖鳶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萬俟弘從宮門出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郎情妾意”的畫面,他站在那裡幾乎目眥盡裂,妒火將他眼睛燒的通紅。

時間珍貴之物,往往失去後才覺喜歡。

馮澤也看見了萬俟弘,立刻羞恥的不行,左右看了一下然後迅速把鎖鳶推進車裡,自己也鑽了進去。

萬俟朔宗慢悠悠地走過來,站在萬俟弘後面看著馮澤的馬車遠去,幽幽的感嘆道:“少年郎有了美嬌娘,大哥可是羨慕了?”他說的沒什麼,但是語氣輕佻,帶著逛青樓時的輕浮態度,讓人立刻就想到坐在樓上的客人趴在欄杆上看樓下的人如何逛窯子的情景。

萬俟弘淡淡瞥了他一眼,道:“羨不羨慕不說,只是近日來聽說朔宗看中了一位富商的姑娘想娶回家,可是好像弟媳不太高興,大哥我還是比較頭疼這種情況的。”

萬俟朔宗臉上的笑掛不住,慢慢淡了下去:“大哥的訊息倒是靈通。”

他近日確實看上了一家首飾鋪子的姑娘,那姑娘也願意嫁給他做妾,可家裡那位正妻不止不高興這麼簡單,簡直要掀了房頂的瓦片,一哭二鬧三上吊,竟然還找人跟蹤監視他,他就連想在別院養著那位姑娘都不成,被她潑婦一樣沖進去一通打罵。若不是他需要禮部尚書銀子上的支援,哪用忍著這份氣。

萬俟弘一笑:“論訊息靈通這一點,我還比不上二弟。”

而後扔下皮笑肉不笑的萬俟朔宗,施施然上了馬車離開了。只留下萬俟朔宗咬牙切齒的自言自語:“別看你現在神氣,以後我定叫你好看。”

但他也只能自己罵著過嘴癮,萬俟弘早已經絕塵離開聽不到他言語了。

馮澤一路上想向鎖鳶解釋並不是她想的那樣,可鎖鳶平靜非常,再提起來又好像是他欲蓋彌彰,馮澤一直糾結到回了府,然後兀自躲進書房,不讓鎖鳶跟進來了。

鎖鳶倒是不覺得什麼——男人麼,很正常。

要是被馮澤知道鎖鳶心裡的想法恐怕要自撞南牆,而後給她些銀子讓她盡早離開吧。

他在書房裡一悶就是一天,哪裡也不去,只坐在椅子上看書,累了便在屋子裡轉悠兩圈,抻抻懶腰,肩上的傷已經好了,但是留下個淡粉色的疤。馮澤手肘彎過去摸了兩下,覺得身上有個疤痕還挺男人的。

三餐他都在書房用了,晚上墨硯又來敲門,送進來一碗參湯。馮澤很想告訴他不能天天這樣補,物極必反,又覺得自己的身體反也反不到哪裡去,不如補一補,就喝酒一樣的一碗幹了。他擦擦嘴把碗遞給墨硯,過一會兒,墨硯還是站在原地沒走。

“怎麼了?”馮澤奇怪,墨硯好像有話要說,但是他很少這樣拐彎抹角,馮澤心裡壞笑——難不成是看上誰了?

墨硯看了馮澤一眼又低下頭,臉漲成豬肝色:“爺,要不然我明日出去找個媒婆看看京城裡哪家姑娘好,把畫像拿回來給您看看?”

馮澤聽不出他的意思,還以為墨硯是不好意思說自己看上了誰而來他這裡旁敲側擊,他短促的笑了聲,心情非常愉悅,一隻手拄著臉,一隻手翹著桌子,玩味的看著墨硯:“好啊,不過你怎麼突然想起這件事,是不是……”他怕墨硯不好意思,特意沒把話說完。

誰成想墨硯小聲嘟囔:“鎖鳶姑娘說您也該是……的年紀了。”

他聲音很小,還適當的消了一下音,馮澤沒具體聽清他說什麼,但是聽到“鎖鳶”兩個字再加上他剛說的那些話,立刻就明白了墨硯的意思。馮澤拄著臉的手慢慢蓋住自己的眼睛,從牙縫裡憋出三個字:“滾出去。”

墨硯應了聲,灰溜溜的滾了。

書是看不下去了,馮澤氣的在屋裡直轉,最後把自己也給轉運了,就氣勢洶洶的回了臥房,拒絕了墨硯和鎖鳶的陪同——特別吩咐這兩個人離自己臥房十米遠,短期內不得靠近他。

脫了外袍又洗了臉,馮澤把火盆往床邊踢了踢,晚間只要太陽一下山溫度就降的特別快。他把燭火吹滅,穿著裡衣躺進被窩,冷出一個哆嗦。

原本的睏意大半被墨硯和鎖鳶兩個人氣走,另一小半被床鋪涼沒,外面打更的路過,喊亥時的時候他也沒睡著。馮澤躺在床上眼皮發硬,腦子裡卻越來越精神,一精神就格外留意外面的動靜,連團子從窗戶底下蹦進來,然後軟軟的腳墊落到地上的聲音都能聽清楚。

馮澤仰面像根木棍一樣躺著一動也不想動,耳朵裡聽著腳步聲從窗戶移到腳踏邊,然後又上了腳踏的時候他才發覺出不對,他聽不到平日裡團子應該發出的粗重的喘氣聲,而且剛才團子鑽了窗戶進來後他也沒聽到窗戶關上的聲音。

進賊了?馮澤緊張,懊悔自己怎麼讓墨硯離開了。賊手裡有沒有刀,是謀財還是害命,馮澤腦子裡一瞬間閃過無數念頭,他僵硬著不敢動,繼續裝睡,想著見機行事,忽然聞到一股極為熟悉的味道——龍涎香。

只有皇上和三個皇子才有的香,摻雜著冬日夜裡那種冷冽清甜的味道,再熟悉不過。馮澤聽著自己胸膛裡咚咚的心跳聲,緊張的指尖冰涼——是萬俟弘。

馮澤來不及思考萬俟弘為什麼深夜偷偷的鑽進他房裡,就感覺萬俟弘的手慢慢貼上了自己的臉,他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他的手是熱的。

外面那麼冷,萬俟弘一定是先催動內力捂熱了手才摸了馮澤的臉。

萬俟弘藉著窗戶透過來的稀薄月光看著馮澤的臉,手指輕輕劃過馮澤的嘴唇,幾近顫抖。心裡那種殺意蓬勃而出,他想直接揪起馮澤告訴他自己看見他同別人在一起嫉妒的要死,恨不得殺了那個女人,他想直接打暈馮澤將他擄去自己的領地藏起來不給別人看。萬俟弘彎下腰靜靜的看著馮澤,呼吸都停了。

馮澤似乎睡的很香,絲毫沒有醒過來的意思。但是最後萬俟弘只是又用拇指輕輕摸了一下馮澤的臉,然後直起身瞧瞧的走去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