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說:“小璟也信哥哥。”

他解了我繩索,兩個人便往後山去,後山很大,山高樹茂。

其實我知道文啟說的話雖然不全是真,但至少一半是不假。清涼鎮不大,聽說我娘以前是大官宦人家的妾侍,後來被抄了家,就淪為女婢,又讓我爹給相中,才做了這第十五房姨娘,生了我,我又隨我娘,小時候還好,年齡越大,越生膚白人俊。至於男風這回事,連當今皇上都有男妃,可想而知,這民間更是肆無忌憚,我賣布的時候,男男女女都有,拿布接銀子的時候,順帶摸著我的手,我心中雖厭惡,到底生意人,和氣生財,只是今日想不到文啟他狗急跳牆,竟然綁了我。

不一會兒到了半山腰的兔兒爺廟裡,文啟點上香,我兩個跪在前面,一共閉了眼,許了誓言,站起身後,他就拉著我要親,我笑了笑說:“哥哥別急,這後面還有一個屋舍,那裡隱蔽。”

到了地方,我朝木架上一躺,笑著說:“哥哥來吧。” 他自顧自的興奮撲上來,我一手扶著他的脊背,一手摸著剛才看見的石頭,手快心狠地一砸,他頓時停下來,兩隻眼睛直愣愣地看我,一臉不可置信,我推開他,冷聲說:“文啟,就算再不是一個娘生的,我們還是一個爹養的,你怎能這樣對我?”

他忍著痛,張嘴說:“文璟,我早知道你狡詐,現在莫不是想殺了我?”

“我和你無怨無仇,為什麼要殺了你?”

他捂著鮮血直流的頭,疑聲說:“你不殺我,但你知道我若回去,不會輕易放過你。”

“隨你的便!”

我不再搭理他,繼續往山裡走,一邊走,一邊流淚,我文璟從來不是聰明的人,只剩下這幾分骨氣,我今日若從了文啟,以後有何面目做人?只是我這一入山,我的阿孃可怎麼辦?她定然四處慌張,滿世界地找她的兒子。

越往上走,山嶽陡峭,樹木也越多,我耳朵貼著岩石,全身關注地聽哪裡有水的聲音,順著聲音一直走,走了兩個時辰,終於看見一個小瀑布,趕緊跑過去喝了幾口冰涼的泉水,又洗了洗臉,身上的衣裳都被樹枝掛爛了,一條一條的,不過沒關系,有水就有魚,有魚就能活命,等吧,明年春天,若顧青巖不回來,我就順著山的背面往往東走,去京城找他。

這個時候我突然想到了十年前那場罕見的大雪,山下乞討的顧青巖,以及被困在這雪山上的顧雪飛。那是十年前,我十四歲,都說瑞雪兆豐年,可雪太大了,我推開門,一腳踩了去,都沒了小半個腿,真漂亮的雪,我喊著秀兒一起堆雪人,可隱隱約約聽得一個輕低的聲音,我疑惑地朝四周看看,就看見靠著牆,蹲在雪地裡小小的顧青巖,小小的人快被雪給埋住了,我嚇了一跳,連忙走過去,用手輕輕地扒掉他身上的雪,看見一張小臉,已經紅腫紅腫,臉上冰塊一樣,嘴唇沒有任何血色,用手搗了搗,僵硬。、

死了?!

我趕緊大喊:“阿孃,快來,快來。”

阿孃從屋內走出來,抱著顧青巖到屋內,把他放在炭火旁,我端著姜湯過來,一點一點滴在他嘴裡。

“阿孃,他是不是死了?”

阿孃把手放在他鼻息間說:“這孩子真頑強,這樣冷的天氣能生生熬一夜,非同一般。”

我終於鬆口氣,仔細看了看他的臉,真好看呢,可喜的是,他慢慢有了氣息,開始張口:“兔兒...兔兒...雪...飛...” 我看他實在說話艱難就說:“小弟弟,你先暖暖,吃點東西,再說話。”

他好似很著急,皺著眉,眼淚順著眼角不斷滴落:“求求...兔兒...雪飛。”

我看著阿孃,阿孃看著我,最後把他放在我懷裡說:“璟兒,你抱著他,我到後山的兔兒爺廟裡看看。”

那小人兒聽了這話,眼角的淚開始兇猛地往下落,我頓時也明白過來了,安慰著他說:“小弟弟,你不要擔心,阿孃已經去了後山,你張開口,多喝點姜湯。”

他很聽話,我一點一點的喂他,我實在不明白,一個人在昏迷中,怎麼還有這種強烈地執念?過了三個時辰,阿孃才回來,懷裡摟著個孩子,我過去一個,也是凍的已經僵了,文秀湊過來:“這是誰?”

阿孃看了看我懷裡的顧青巖說:“應該是兄妹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