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皇國,皇宮內。

“你——”軒轅逸雙眸圓睜,猛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氣急敗壞,卻又不好拿他出氣,只得將那攥著手拍案厲聲斥道:“去什麼聖雪給我好好的呆在皇宮。”

軒玉卻無畏地勾起了唇,那般溫文似水卻也堅定的聲音,一絲絲地滲透到空氣中:“兒臣這回去定了。”

說罷,他便驟然撩袍站定,神色異常平靜,眼底卻瀲灩除了一片冷漠的幽涼,“父王,你說的我全明白,但我身為聖雪弟子必是要去,如果父王沒有什麼事,那麼兒臣便先行告退了。”語畢,便徑自拂袖離去。

軒轅逸冷冰冰地睇著軒玉離去的背影,眼中隱隱燃燒著細微的火苗,臉色略微有點發青,一字一字的咬牙道:“好啊!翅膀硬了?想要飛了吧?這是要氣死我啊!”

一直在一旁伺候的小德子殿側趕緊走上前去為軒轅逸捋順怒火,將茶水次第呈了上來,勸道:“皇上息怒,殿下只是一時執拗,他日後總會明白皇上您的苦心的。”

軒轅逸聽聞此言,竟然臉色一凜,無言地緩緩坐回龍椅,沉思不語。

小德子滿面意味深長,一邊收拾著床邊桌上的奏章,一邊感慨:“依奴才看,諸位王爺殿下裡面,也就六殿下的性情最似皇上了。”幾乎是一樣的眼光,一樣的固執,一樣的看中了便不會輕易放手。

聞言,軒轅逸終於凝神開口說話。

“可是朕卻沒有他那樣的膽量與勇氣。”喟嘆一聲,他感慨了一句,頗有些自嘲的意味,聽上去似乎還帶著一些說不出的辛酸。

小德子垂下頭,在離他不過幾步遠的地方靜靜站定,眼眸中流轉著複雜的光芒。

他伺候了皇帝幾十年,皇上所做的事情從未瞞過他,因而他自然也明白此際皇上那臉上的落寞究竟為何了。

直至沉默了許久之後,軒轅逸的面色才漸漸緩和,所有的怒氣都成了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

“那孩子的秉性為何那般像她?”軒轅逸在高大華麗的龍椅上忽然長嘆,幽幽說道,端坐的身姿似乎有了一絲疲憊,一種難言的苦澀伴著無力感席捲而來。

他那細小的聲音近乎呢喃,幾乎讓人聽不清、也聽不明白那話中的他究竟指的是誰。

沉寂之中,小德子在一側暗暗嘆氣。

他忽然想起了多年以前,也是在這大殿之內,皇上為了挽留那人,幾乎費盡心思,且當著皇後的面,不顧皇後的難堪,親口許她後位。

只是,那女子的意思卻未有一絲稀罕。

那女子一身雪色的薄衫,輕顰淺笑,回眸生姿。她只道:“多謝皇上的抬愛,皇後之位尊榮無比,這許是天下女子皆夢寐以求的。但是那卻從不敢奢望,只想要的一直都很簡單,惟願找個一心一意的男子相依相守。皇上後宮三千,不可能只取一瓢。”

舊事揭過,小德子神色迷惘,那女子清脆婉轉得不容絲毫質疑的話仿似還猶言在耳,可是,他卻一直不明白的是——

那般風華絕代的女子,她最終怎麼就偏偏——

瞬間,小德子低眉斂去眼中的沉思,謹慎的檢視了一下軒轅逸的臉色,終於遲疑著,小心翼翼地問道:“那皇上的意思是留還是……”不留?

可軒轅逸卻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靜靜地直視前方,神情飄忽,猜不透他內心的謀算。半晌,他揚起眸,眼睫抖動了些許,落下一層重重的陰影,掩住了眼底裡凝著的難以琢磨的複雜神色,低低地說了一句,“留下吧,總歸是朕欠了那人,欠了她們母女。”

記憶之中,那女子如雪花一樣白淨,而卻因為自己的自私,狠狠地剝奪了那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