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安語氣太溫柔了, 以至於宓時晏有一瞬間以為自己幻聽了。然而年安不等他回過神, 已然動身將他推開,從床上站了起來。

他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身上淩亂的衣服,霓虹燈由下而上的打落在他身上,雙眼掩藏在黑暗裡。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宓時晏, 眼裡沒有半絲柔情,只有深不見底的冷漠。

與方才溫柔繾綣的年安, 判若兩人。

“戒指很漂亮, ”年安嘴上說著, 卻都不低頭看一眼, 而是非常順利地將它從無名指上拔出,“但是你買錯尺寸了。”

宓時晏猛然驚醒,他心下終於湧上劇烈的慌張, 急忙去拉住年安的手:“我……對不起,我不是……”

“沒關系,我原諒你。”年安嘴角挑起一抹笑意, “你只是不愛我。”

“我沒有!”宓時晏緊緊抓住年安的手, 試圖解釋,解釋自己沒有不愛他, 然而年安半點柔情都沒有的目光直直刺入心髒, 刺得他心口發疼, 幾乎忘了該如何出聲, 只能搖頭否認, 卻又笨拙的不知如何解釋自己是真心的。

年安深深看了他一眼, 一點一點把宓時晏的手掰開:“宓時晏,你是不是搞錯了,喜歡和愛不一樣。”

“我……”

“你說你喜歡我,那你瞭解我嗎?”年安突然問道,“你知道我今年幾歲,幾月出生,喜歡吃什麼,身高一米幾,近視多少度嗎?”

宓時晏愣愣的看著他,後背開始沁出冷汗,他動了動喉嚨,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宓時晏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甚至買了個戒指,卻連年安手指有多大都不知道,稀裡糊塗的買了,拿著一枚根本不和手的戒指跟人家求原諒,說喜歡。

年安能信他?

真心又不是靠三言兩語就能說出來的。

胸口中的燃火像被一盆冷水徹底澆滅,但依然留著一竄小火苗,企圖掙紮到底。

年安安安靜靜地等了半天,宓時晏才從滿口的無法辯解中,擠出一句蒼白的字句:“我以後會知道的,你就不能……”

“是嗎?”年安笑了笑,“我沒說你一定要知道,你不用瞭解我也沒關系。”

宓時晏摸不透年安在想什麼,他只能抬起頭,企圖從對方笑裡捕捉到一絲溫柔。

可沒有。

盡管年安嘴角是翹著的,語氣平靜又毫無波瀾,可那漂亮的眼睛裡,盛滿了冷漠。

宓時晏語氣無措地說:“那你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年安卻沒正面回答,而是說:“你看,你說你這麼喜歡,卻一點都不瞭解我,你為什麼喜歡我?”他頓了頓,“是因為我長好看嗎?”

“我不是……”

年安無動於衷地看著他,忽然彎下腰,與宓時晏平視:“我給你很多次機會了。”簽訂合同時的詢問,應酬喝醉酒時,在洗手間的第一次深吻,蔡女士出事在醫院的那一天,數次纏綿的夜晚,甚至在點選率破億後,辦公室裡的挑明。

也不知是他太委婉,還是宓時晏太愚鈍,結局從頭到尾,從未改變。可現在不重要了,所有都不重要了。

“來,”年安撿起地上的盒子,仔仔細細地把戒指重新放了回去,最後塞進宓時晏的掌心了,“好好收著,把它交給適合它,也適合你的人。”

年安知道那個人不會是他,也不在意會不會是他。

宓時晏一怔,瞬間,心跌至谷底。

手機鈴聲倏地響起,年安接起一看,發現是蔡司寒打來的,他摁了接聽,對面問他還要不要回去,他的車就在酒店樓下的停車場。

年安瞥了一眼宓時晏,說:“等我幾分鐘。”

宓時晏終於回過神,他站起身,試圖走到年安身邊抱住他,然而年安卻毫不留情地避開。他掏出一根煙,走到玄關處,撿起門口,插在電口的瞬間,屋子瞬間敞亮起來。

宓時晏看上去有些狼狽,他眼中竟是茫然與無措,他像個被人拋棄的孩子,慌亂地望著年安,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呆滯地站在原地,看模樣頗有些可憐。

年安眯著眼睛,嘴角叼著煙,雙手插在兜裡。

年安問:“你什麼時候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