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億來的比年安想象中的要遲不少, 但畢竟是新網站新節目, 在這個娛樂圈不景氣的世界裡,能破億, 便昭示著這檔節目已經算是大熱了。

為了慶祝,公司包了餐廳, 請所有參與企劃的人吃飯, 除此之外還邀請了節目選手,不過考慮到對方目前人氣正在上漲期, 不宜鬧出任何負面訊息, 因此雖然是在一家酒店舉行, 但樓層不同。

時間定在週五晚上,也恰好是新一期節目的播出時間。

年安作為總策劃,是要上臺發言的,他沒有背稿子的習慣, 想說的東西在腦子裡過一遍便不會忘。然而車開到半路,眼看就要到酒店時,突然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

年函鋃鐺入獄後, 年氏本就岌岌可危的股票終於再次一落千裡, 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年安身為手裡持有股份的股東之一, 自然清楚其中的情況。

但怎麼說,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暗地裡蠢蠢欲動的人, 還真不少。

年安踩下油門, 掉頭朝醫院開去, 中途趁著紅綠燈,給宓時晏發了個簡訊,說自己要晚點兒到。

宓時晏回沒回複年安沒看,只是一上樓,迎面而來的便是年太太的巴掌。要不是反應靈敏,躲得及時,這巴掌就真的落在了臉上。

奈何臉躲過去了,脖子還是不小心被她那尖銳的指甲颳了一下。

年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你這個害人精,你把我兒子還回來!你怎麼還有臉出現、你怎麼……”

年安拽住年太太的手腕,往旁邊用力一甩,冷漠道:“你的寶貝兒子只是罪有應得,我充其量只是推了一把,幫助社會鏟除一個犯罪分子,把他交給了法律制裁。”年安冷笑一聲,推了推眼鏡,“要怪,只能怪你上樑不正下樑歪。”

年父在床上重重咳了一聲,吸引了年安的注意,他這才發現,對方一陣子不見,竟是又蒼老了幾分,頗有風燭殘年的滄桑。

年父喘了半天氣,才用盡力氣吐出一句:“你這個……不孝子!”

年安沒說話,只聽年父繼續道:“你居然跟人聯手弄垮産業,甚至不惜將……咳、將自己弟弟扣上黑鍋,弄進牢裡,你這是要把我氣死!”

“弟弟?”年安長吸一口氣,“別,我媽就生了我一個,我可沒什麼弟弟。”

話落,他又嗤笑一聲:“年董事,你們一家三口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你身邊這位現任太太帶著你們那畜生兒子三番兩次騷擾我媽,索要這個索要那個,最後一車把我媽撞進了急救室,你就全都視而不見?”

年父支吾道:“那個是意外……”

年安眸色暗沉,雙手握緊成拳,若不是眼前的人躺在病床上,他還真有一拳揮上去的沖動。

“我媽當初為了你眾叛親離,她瞎了眼嫁給你,陪你熬過最艱苦的時候,放低身段四處為你走關系,要是沒我媽,你以為你還能有後面這二十年繁榮富貴?”年安聲音摻著冰碴子,宛若北極湖泊,凍得叫人心驚,他一字一頓地問,“意外?你還有良心麼?”

臨走前,他看著年父,只是冷冷地丟下一句話:“別再讓醫院給我打電話,從你站在法庭另一端的那刻起,我們之間就毫無關繫了。”

假若可以剔骨換血,年安寧願再疼一次,把自己身上有關年父的一絲一毫,甚至一根不起眼的毫毛都統統剔除。

他為自己有這麼個親生父親而感到惡心。

一腳踏出醫院,年安沒著急著上車,而是靠在車蓋上,望著晴朗的天,抽了一根又一根煙,不知過了多久,肩膀無端被人碰了下。

“安哥!”

年安一回頭,只見羅光站在身後,他帶著一定鴨舌帽,把巴掌大的瓜子臉遮了大半,眼中閃著的全是對見到年安的驚喜。

大半年沒見,這人倒是變了不少,尤其當初眉間的那股怯弱與幼稚,終被時光打磨,化作自信與堅毅。

眼中的光芒更甚,像一顆脫去精美糖衣表皮後,又徹底剝開的原石,離開了太陽的給予的光芒,陷入深不見底的黑暗後,終於開始綻放屬於自己的光芒。

雖薄弱,卻可期。

年安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你怎麼在這?”

羅光高興道:“前陣子為了練歌,聲帶練出血了,來複查嗓子的,我剛剛遠遠看還以為我認錯人了,沒想到你真的在這,咳咳……”

年安也聲帶出血過,那滋味並不好受,便提醒道:“不舒服就別說太多,好好休息,練習適量就可以。”

羅光非但沒有失落,一雙眼睛反倒亮起來:“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