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郭菱芸感覺似乎在哪兒挺過對方的聲音,驀然睜開雙眼,但見一張瘦削不失清秀的臉龐,嘴角上掛著一絲淺笑,凹陷的酒窩格外惹眼;然而一身裝扮卻是禦獵苑馬房的小廝模樣。

“登徒子!”東郭菱芸繡眉微蹙,掙開了男子的雙臂,回頭望了一眼高大的宮牆,心中仍有些慼慼然。

“什麼人?膽敢協助宮人出逃?”追來的禁衛軍士兵站在牆頭指著馬房小廝呵斥道。

“豈敢、豈敢!”馬房小廝朝牆頭拱手道,“在下奉命為廄中禦馬收割夜草,不料順手撿了個美人。原以為是天降之福,可按軍爺之言,她竟是出逃的宮人,在下哪怕有十個腦袋,也不敢做這種事!”

禁衛軍聽著對方說話文質彬彬,心中便懷疑他並非真的是什麼“馬房小廝”,當即再度喝道:“既知此事重大,奉勸你不要自誤!我命你嚴加看管此女,待到寅時宮城門開,我就將其押回宮中,交由執金吾梁將軍發落!”

宮城的大門執行嚴格的作息時間,每天開啟和關閉的時間都是固定的,除非有皇帝或者太後的許可,否則城門關閉期間,守衛是絕不敢開啟城門的——這一點即便執金吾梁尉章“奉命”監管宮城,他也沒有權力讓城門開啟或者關閉。

“哦?”宮牆下的馬房小廝饒有興致地問道,“梁將軍何德何能,居然可以隨意處置宮中女子?據在下所知,女子一旦入了宮,就已經是皇帝的女人,除了皇帝、太後以及管理宮人的有司衙門,誰都不能動她們!”

牆頭的禁衛軍一愣,隨即眼中露出了兇光:“看來你知道得不少嘛!這樣看來,你根本就不是禦獵苑馬房的人!”

“在下的確不是禦獵苑馬房的人……哎,東郭大小姐,你怎麼走了?”小廝看見東郭菱芸轉身就要離開,急忙追了上去。

“本小姐沒工夫聽你們在這裡唧唧歪歪。”東郭菱芸邊走邊說道,“宮中發生了劇變,我要盡快離開!”

馬房小廝忽然笑了笑,指著宮牆上的禁衛軍士兵道:“那這個人怎麼處置?就算今夜你能逃得出去,明日他們就能抓了你的家人,以此為要挾,你又能怎麼辦呢?”

東郭菱芸聞言怔了一會兒,當即停下了腳步,壓低聲音道:“那就殺了他!”

“確定沒有別的禁衛軍看見你逃出來了?”馬房小廝微笑著問道。

“……”東郭菱芸狠狠地瞪了一眼對方,她本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可男子這麼一說,又令她感覺舉步維艱。

“是還有其他人看見!”東郭菱芸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男子懷抱雙臂,歪著腦袋笑道:“回去,就當你沒出過宮。”

“怎麼可能!”東郭菱芸抬起右腳朝對方踢去,卻被他靈活地避開了。

“我費盡心思逃出來,可不是為了好玩!宮中形勢兇險,我必須要找到破解的辦法!”東郭菱芸見對方閃開了自己的踢踹,又接連踢出兩腳,依然被對方輕松閃避。

“不就是陛下中毒、執金吾梁尉章挾太後號令朝堂麼?”男子依然是以一種雲淡風輕的語氣說著兇險的局勢,然而這番話足以令東郭菱芸感到錯愕不已。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東郭菱芸停下來問道。

男子攤開雙手,嘴角一揚:“你回去宮中,想辦法見到皇後,跟她說——娘娘的人已經在救駕的路上,請她心安。”

“娘娘的人……你說的是那個被逐出皇宮的老太醫?”東郭菱芸越發感到詫異了。

這次換男子驚奇了:“東郭大小姐怎麼會知道這位老太醫是皇後的人?實話跟你說了吧,在下所指的,可不止這位老太醫。總之,東郭大小姐聽在下一句——回到宮中,將此物交給皇後。”說著男子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遞到東郭菱芸手中。

“這是什麼?”東郭菱芸開啟瓶塞,頓時聞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男子抓過瓶塞將塞子塞了回去,神秘兮兮地笑道:“這是在下精心配製的毒藥,請皇後將此毒藥喂給皇帝吃。”

“毒藥?你敢讓陛下吃毒藥?”東郭菱芸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毒藥不錯,也是皇帝的解藥。”男子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臉,鄭重地說道,“皇帝中的是‘火蟾之毒’,按照常理,他早該在半個月前就應毒發身亡了,但宮中現在還沒有動靜,想必是有人控制住了他的毒發時間。”

“不過會解‘火蟾之毒’的可不只有下毒之人,我這邊也有這樣的能人。”男子繼續說道,“這一粒解藥雖然不能完全祛除皇帝所中之毒,但能令其恢複神智,臨朝視事是沒有問題的。”

“如果陛下能夠醒來,這一切或許還有轉機!”東郭菱芸清麗的雙眸發出亮光,“秦公子,如果這藥不能解了陛下的毒,在太後、皇後面前本小姐可是不會替你背黑鍋的!”

“放心。”秦驤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

正在二人交談之際,身後不遠的宮牆邊上忽然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響——那名禁衛軍士兵也躍下了牆頭,直接追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