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一唱一和(一)(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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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驤的現身,褚東籬、燕王的意料之中,卻又在他們的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那是因為他是朝廷新任命的燕國相,身為國相,自然要前往封國主政,這是他的職責;意料之外,卻是因為秦驤出現的地點、方式和時機都不同尋常。
燕王的內廄,即原來的東葦鄉,雲西郡公的封地,他們腳下的土地有著三重身份;可無論這片土地歸屬於誰,原東葦鄉的一百二十餘戶村民已經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家園,流離失所、衣食堪憂。
就在這些窮苦百姓求助無門、甚至要被權勢者打殺滅口之時,一個馬倌打扮的年輕人卻站出來,自稱是朝廷委派的新任燕國相,以“父母官”的姿態接受了原東葦鄉村民們的訴狀,將自己的擔當、朝廷的恩德播種到他們的心中。
自秦驤露臉之後,褚東籬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此人,從對方與錢老六的對話中,他已經推知了一二——這場所謂的“東葦鄉村民沖撞燕王大駕”的戲碼,就是秦驤自導自演的好戲!
不過此時褚東籬的內心卻湧起一股興奮,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出現在他的嘴角:“無論如何,你既然膽敢現身燕國,就絕不要想活著回去!”
此時褚南山手捂著左眼,以怨毒的口吻質問道:“新任燕國相?你可有真憑實據?可曾覲見大王履職?大王可曾委政於你?沒有這三條,你休想在燕國的地界審理褚某!”
“是他……就是他!”錢老六指著褚南山激動地說道,“當年就是此人給我們東葦鄉一百二十餘戶村民每家發了五兩白銀,說是徵地的第一筆補償款,後續還有每戶不下百兩的安家費,我們這才搬離了家園、遷移了祖墳離開東葦鄉。原本指望著燕王的養馬場建成之後就能拿到這筆補償款,哪裡知道馬場建成了,這位掌司大人就賴賬了!可憐我們這些沒了田地的苦人家,能投親戚的投親戚,實在沒辦法的只有流落街頭,靠別人的施捨度日……”
說著說著,錢老六不禁老淚縱橫:“我等一直想要向這位掌司大人討回公道,可我們還沒見到他的面,就被他的家丁一陣亂棒毆打,口口聲聲說我等東葦鄉的村民貪得無厭、窮山惡水出刁民!可知我的大兒子就是死在了他的棒下!”
“空口胡言!”褚南山厲聲喝道,伸出手就要抓向錢老六,卻被劉文沏抓住了手腕。
“郡公大人!你……”褚南山驚奇地看著劉文沏,在他看來,劉文沏這個舉動已經清楚明白地表明瞭一件事——他與秦驤是一夥兒的!當然,褚南山身邊的褚東籬也做出了相同的判斷。
不過身為燕王嫡長子的劉文沏倒沒有著急為自己辯白,只聽他說道:“本郡公已經說了,東葦鄉是我的封地,這些村民就是我的子民!褚先生若是想對他們動手,先要問問本郡公答不答應!”
接著劉文沏轉向了秦驤,臉上的表情耐人尋味:“不管你是不是新任的燕國相,這裡是雲西郡公的封地,並不屬於燕國。所以,這樁案子你沒有權力審理!”
秦驤一聽這話,臉色一沉,遠遠地朝劉彥鈞停下的車輦喊道:“燕王殿下,這裡是您的馬廄,如何又成了雲西郡公的封地了?難道大王自行裂土、又‘推恩’於郡公大人了?”
所謂的“推恩”,其實是朝廷頒行的一項限制藩王勢力的舉措,簡單來說就是藩王在指定自己的繼承人外,可以將自己的封國土地分裂出一部分交給不能繼承王位的兒子。“推恩”將封國的土地、人口碎片化,防止藩王坐大,防止其對朝廷産生威脅。
不過大盛王朝時期的藩國,其面積已經縮小到一個縣乃至半個縣的範圍,本身對於朝廷的威脅就已經微乎其微。不過為了進一步削弱藩王的實力,朝廷依然延續了“推恩”的政策。
秦驤的問話很有講究,他沒有直接指明這塊土地原本就是雲西郡公的封地,實際上是燕王這個當父親的侵吞了兒子的土地和人口,不是老子對兒子“推恩”,相反卻是兒子向老子“孝敬”。
這樣一問,就給了燕王臺階下,他的回答只能是:“當然,這裡已經是雲西郡公的封地了!”說完放下車簾,催促著車馬迅速離開。燕王的車駕剛剛一動,就聽到劉文沏遠遠地高聲喊道:“謝父王恩典!”
燕王金口一開,內廄所屬的東葦鄉就又回到了劉文沏手中——當然,回到他手中的不僅僅是這區區的百頃土地,其他原本屬於雲西郡公的封地、卻被燕王“代為管轄”的封地也一併回到了他的手中。
劉文沏眉毛一挑,對秦驤和錢老六說道:“現在這裡是本郡公的地盤,東葦鄉村民狀告褚先生的案件就應該由我來審理!”
“郡公大人!”褚東籬忽然一溜小跑來到劉文沏身邊,附在他耳邊低聲道:“這個秦驤來者不善,不要上了他的當!”
劉文沏瞥了一眼褚東籬,笑嘻嘻地說道:“東籬先生,本郡公還記得你們褚家與我的協議,自然不會為難你們,這點請放心!至於這位新任的燕國相,本郡公倒是第一次見。不過既然是朝廷委派的國相,自然是持身中正的好官!”
褚東籬有些哭笑不得,秦驤剛剛賣了一個大便宜給了劉文沏,劉文沏自然是向著他說話;更何況以往幾個燕國相對燕王至少表面上都是服服帖帖,哪裡會想到這個秦驤其實是皇帝派來與燕王作對的?褚東籬總不能對劉文沏說,他老子要造反,秦驤是皇帝的走狗,作為兒子應該立場堅定地站在老子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