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聲看去,只見秦驤大步踱入帥帳之中,一臉的輕松和隨意,經過韓莽身旁時又不懷好意地壞笑了一聲,令剛剛受完杖刑的韓莽怒不可遏。

“秦國相,你不抓緊趕往燕國赴任,卻來我車騎大營做什麼?”韓莽咬著牙問道,眼中迸出的怒火恨不得將對方吞噬。

秦驤站在張忌傲身旁,笑道:“還能來做什麼?車騎將軍拿走了在下的任命文書和國相印信,我只能來軍營向將軍討要啊!”

“不錯不錯,朝廷的任命文書和印信乃是秦驤上任的重要憑證,這兩樣東西若是丟了,這燕國也不用去了。”張忌傲笑著將手中的帛書和印信交到秦驤手中,心中底氣也更足了。

韓莽碰了不軟不硬的釘子,一頓火氣沒發洩出來,一時間杵在原地,看著秦驤和張忌傲的眼神,恨不得立馬就操刀宰了他們!

前軍將軍陳冕走上前,向張忌傲和秦驤一拱手:“敢問秦國相,車騎營左軍將軍杜文錯可是與大人在一起?”

秦驤故作驚訝道:“左軍將軍嗎?在下著急趕夜路,並沒有留意杜將軍的行蹤。這位杜將軍不是與趙將軍和三位將軍一同趕路的麼?難道是酒沒醒、摔在半道上了?”

此話一出,杜文錯手下的一眾騎都尉、步軍校尉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再怎麼說杜文錯也是他們的主將,他雖然是文官出身,但騎馬的功夫並不差,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他從馬上摔下來,實際上就是對杜文錯的侮辱,他們自然而然地認為秦驤是在詆毀車騎營左軍。

“本……本將可沒有從馬上摔下來!”帥帳門口響起了杜文錯的聲音,只見他弓著身子、被兩個士兵攙扶著,一瘸一拐地進了營帳,身後還跟著一個黑臉的高個子。

“將軍,你怎麼受傷了?”左軍一眾校尉紛紛上前,想要查探杜文錯的傷勢,卻被黑臉的大個子擋住了。

“馬失前蹄,杜將軍不慎被坐騎壓倒,腰背受了傷,小腿骨折,需要好好歇養一段時間。”秦驤朗聲說道,“幸好被在下發現,否則這天黑夜涼的,杜將軍免不得又要遭些罪過。”

“杜將軍,是這麼回事嗎?”杜文錯手下叫“齊寅”的左騎都尉問道,眼神中滿是懷疑之色。這個齊寅是杜文錯一手提拔起來,雖然算不上是對方的心腹,但他對杜文錯的忠心卻是左軍將士們深信不疑的。

杜文錯滿臉的沮喪,他支支吾吾地說道:“大致……就如秦國相……說的這般,本將、本將當時墜落道旁,辛得秦公子……及其手下救治,否則、否則……”

他哪裡敢說實情,前有鐵昆侖在,自己又被秦驤的兩個手下羅子義、朱雲風挾制,說錯一個字小命就不保。在保住性命還是官職的選擇上,杜文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

齊寅有些不太相信,他向趙諱如等人投去了詢問的目光:“趙將軍,杜將軍與三位將軍是一同出城的嗎?為何杜將軍摔倒半途、三位將軍卻並不知情?而且杜將軍出營赴宴的時候帶著兩名親兵護衛,這二人又去了何處?”

“這……”趙諱如有些難以啟齒,他若是實話實說,數十名親兵竟被秦驤和鐵昆侖二人打倒,杜文錯還被對方抓獲,當著全營中級將領面,趙諱如可不想讓自己麾下四大主將顏面掃地。

實際上陳冕、韓莽和王柱國也是相同的心思,他們雖然很想找秦驤報仇雪恨,但在驛道上他們的表現實在是太窩囊了,說出來只會丟自己的臉,而且那些騎都尉、步軍校尉也不見得會相信。與其讓自己難堪,不如隱去不說。

秦驤也正是把握住了趙諱如他們的心思,才能如此有恃無恐地撒謊,那些中級將領相信與否並不緊要,重要的是,左軍將軍杜文錯願意配合,這就給了他們發揮的空間。

“既然杜將軍受傷了,又當值車騎營遭逢此等變故,本監軍決意……”張忌傲剛要提起杜文錯的接替人選,卻被趙諱如打斷了。

“監軍大人,車騎營主帥仍是我趙諱如,關於暫代左軍將軍的人選,你應該問問我的意思!”趙諱如毫不客氣地說道。

張忌傲撓撓頭,“呵呵”傻笑:“那是、那是,趙將軍仍是車騎營主帥,這糧庫失火的主要責任還是要由趙將軍來扛!本監軍這就具折上奏,請太尉府和皇帝陛下來定奪!”

此話一出,趙諱如爬滿皺紋的老臉變得猙獰起來:“起火當時本將仍在南平縣城之中,監軍大人也是如此,如何就將失火的責任推到老夫的頭上了?”

“不錯,趙將軍是車騎營的主帥,韓、陳、杜、王四人乃是四軍主將,關於這四位主將的任命人選朝廷早有定論,只有太尉府和皇帝陛下有權任命,即便是‘暫代’也要朝廷的認可!張某乃是皇帝陛下欽點的監軍、如陛下親臨,車騎營糧草被毀事關重大,我知主帥並無領兵、監管大營之責,故而不追究趙將軍;但趙將軍若是想趁機插手軍務和人事任命,本監軍可不會輕易答應!”

一番話嗆得趙諱如無言以對,他的車騎將軍本來就是虛職,聽著唬人,但是並沒有實權,若想依仗著資歷與監軍張忌傲明目張膽地爭權,縱然他在車騎營中還有些勢力、人脈,於法理上也說不通。

“那……本將總有暫代人選的推薦之權吧?”趙諱如想了一會兒,決定拐個彎來爭權,他對於車騎營的熟悉程度遠甚於張忌傲,張忌傲監軍不過個把月,而且人都沒認全,哪裡能與當了十多年主帥的趙諱如相比。只要能將自己人推上位,車騎營左軍這塊空缺還是能夠填補的。

“趙將軍熟諳車騎營事務,當然有權建議暫代的人選。”張忌傲笑著說道,“不過本將心中也有一個人選,不如咱倆一起說出來,看是不是同一人?”

此言一出,趙諱如心中一緊,暗暗思忖道:“張忌傲和秦驤好不容易把杜文錯搞下去了,肯定是準備好了接替的人選,這一步看來是我失算了!且先看他們推舉的是什麼人,只要軍職低於都尉、校尉,我仍可以‘資歷不夠’為由大力阻撓,推上我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