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珂單於的懷疑,左、右賢王均表示認同,不過古勒廓部的老族長卻並不這樣認為。

“大單於,如果是尋常的中原人向我們獻上這條‘安內’的計策,那老朽也會與兩位賢王一樣,認為中原人並不是真心實意。”老族長說道,“但單於請別忘了,秦驤是和蔔恩圖一起來的。”

說起蔔恩圖——也就是鐵昆侖——賽珂單於的內心有些複雜。蔔恩圖是母親玉息閼氏陪嫁的奴隸,也是他們母子身邊身手高強、又忠心耿耿的護衛,在耶穆單於死後的“諸王子內亂”時期替他們擋下了不少災禍;與此同時,蔔恩圖又是母親玉息閼氏的地下情人。

正是由於有著如此糾葛的因素,賽珂單於對於蔔恩圖心中既感恩,又懷有芥蒂。但有一點他和老族長都清楚,蔔恩圖是個念舊情的人,他不可能放任秦驤暗中搞鬼害死玉息閼氏。

“老族長的意思本單於明白。”賽珂單於心情複雜,他願意相信蔔恩圖,但又不信任秦驤,“但中原人狡猾之極,他遊說四部叛亂,有可能是揹著蔔恩圖做的。”

老族長搖搖頭,說道:“大單於,在決定下一步的行動之前,我們必須弄明白我們的敵人是誰?否則一旦行事不周,恐怕會再度墮入敵人的陷阱,使得我們重新崛起的根基受損。詹北河谷的大捷,秦驤的計策功不可沒,這一點我們無需否認;但黑鼴、雲弦、東望和金犼四部的叛亂、一萬五千狼騎的覆滅,也只能說他的計策並非天衣無縫。依老朽的判斷,正是河谷大捷的訊息使得我們內部的敵人抓緊了行動,趁著我們毫無防備的時候突然發難,以致王庭被毀。”

“聽老族長的話中之意,似乎是中原人說的‘因時制宜’。”左賢王晃著腦袋、撚著八字須說道,“第二階段的行動失敗,其實是我們沒有根據情況的變化適時調整行動策略,以致被對手找出破綻導致的失敗!”

老族長點頭道:“左賢王飽讀中原人的書籍,果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其實老朽一開始就在想,秦驤他們能夠順利在詹北河谷找到我們,或許正是緣於玉息閼氏的指引。蔔恩圖與他一起來見大單於,他們的初衷應該不是來對付我們,而是真的要幫我們安定內亂,以保持狼騎對哈勒溫部的軍事壓力,以此破解燕王和烏嵩的結盟。”

“老族長這麼一說,倒是完全在理。”賽珂單於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他如果真的是要搞亂我們,完全沒必要幫我們擊敗左部的突騎。須知破王庭、佔河谷對於左部來說才是最大的利益所在。這麼說來,還是我們自己行事不周,以致於第二階段的行動功虧一簣。”

老族長點頭道:“正是如此,明白了這點,就清楚了我們的敵人是燕王和哈勒溫部,而葉南、白司溫和青鸞三部之中仍可能留有他們的眼線,我們今後的行動一定要注意保密,萬萬不能重蹈覆轍!”

“老族長分析得有道理。”左、右賢王異口同聲道。

“既然如此,老族長認為秦驤的計策可信,那‘第三階段行動’,我們還要繼續?”賽珂單於說道。

“當然要繼續!”老族長眼中抹過一絲厲色,“這是我們向哈勒溫部‘報答’覆滅王庭之仇的關鍵一步!而且要如秦驤所說,將我們與燕王結盟以有‘河谷大捷’的訊息散播出去,以此分化他們的同盟,‘第三階段行動’的收益就可以實現最大化!”

賽珂點點頭,臉上閃過一絲悲愴之色:“母親、狼騎健兒、王庭的族人,你們的仇賽珂很快就可以幫你們報了!”

“大單於、老族長,‘第三階段行動’的具體細節是否也要‘因時制宜’進行修改?”右賢王忽然問道。

“那是自然!”老族長說道,“秦驤獻上這條計策目的是安定右部、攪亂左部;但今時不同往日,他們居然敢毀滅我們古勒廓部的王庭,我們也不能讓他們僅僅是‘內亂’這麼簡單!大單於、左、右賢王,我們好好商議一下行動方略和具體的細節,誓要他們付出代價!”

“好!”三人異口同聲道,圍著金帳內的火爐坐下,開始了長時間的討論……

晉北草原,雁西關外。

草原上的發生的大事很快在關外傳開了,貿易集市上人們談論得最多的是詹北河谷右部的大捷,以及不久之後右部王庭的覆滅。秦驤一行人剛剛抵達邊關時,也聽到了黑鼴、雲弦、東望和金犼四部發動叛亂、毀滅王庭的訊息。

秦驤看了一眼鐵昆侖,只見他有神遊離不定,額頭滲出了豆大的汗珠,少有地表現出了緊張的神色。

“玉息閼氏……怕是也在這場浩劫中走了。”秦驤搖著頭說道,“南宮延的計策太厲害了,而且他佈局已久,縱然我能幫右部解決詹北河谷的危機,也無法保證‘第二階段行動’完全按照我的計劃實現。”

鐵昆侖抬頭看了一眼秦驤,強顏笑了一下,打著手勢:“我知道你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