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祿東贊忽然越眾而出,這位吐蕃大相倒是一臉和風細雨,溫聲道:“小將軍剛才說大唐陛下要賜好事,不知可否告知是甚好事?”

說著從懷裡掏出一錠金子,滿臉微笑塞了過來。

金吾衛拿在手裡一掂,嘿嘿冷笑道:“二兩金子還不夠我家下人們一頓飯,吐蕃這麼窮嗎?一個大相出手如此寒酸……”

忽然將黃金扔了回去,再次冷笑道:“廢話少說,都跟我走。陛下和諸位大人還在朝堂上等著,你們沒什麼資格讓陛下等。”

說完轉身抬腳,昂首挺胸離開。

後面眾使臣雙目噴火,明顯惱怒金吾衛的作風。

但是其中一個使臣還是忍不住開口暴喝,滿臉憤怒道:“小小一個兵卒,安敢如此欺我。此事必須告知大唐皇帝,讓他知道自己麾下都是什麼兵。”

祿東贊看了眾人一眼,忽然語帶深意道:“金吾衛乃是皇帝親兵,所部將士大多是勳貴權臣之子,就算不是勳貴權臣之子,那也要沾親帶故才行。”

這話一出,眾人頓時恍然明悟。能當使臣的沒一個是傻子,許多人都想明白其中緣由。難怪剛才的金吾衛這麼狂,原來人家有真狂的底氣。

祿東贊目中閃閃有光,沉吟又道:“剛才本相以二兩黃金相邀,折算成白銀就是三十兩,換算成銅錢就是五百貫,這錢對於普通士兵幾乎是一筆巨資,然而這個金吾衛看都不看就扔了回來。因此本相推測而出,此人怕是某個國公侯爺家的出身……”

剛才說話的使臣悻悻低語,強行硬挺道:“大唐的國公吾尚且不怕,豈會怕一個國公家的孩子?使臣代表國體尊嚴,就是李世民也不能給我顏色看。”

祿東贊嘿了一聲,意味深長道:“這話本相有資格說,恐怕你還沒資格說。西域聯軍大敗虧輸,你們哪裡還有尊嚴可以用。”

那使臣大怒,咆哮道:“你們吐蕃佔了便宜,現在卻來賣乖於吾。當初約定聯手逼壓大唐,吐蕃為什麼不能拖住戰事?”

祿東贊冷冷輕哼,滿臉淡然道:“我吐蕃拖住了,甚至還打進了大唐腹地。是你們西域聯軍不爭氣,一戰就讓西府三衛滅了個根。要說拖累後腿,我吐蕃才要問責你們拖累後腿……”

那使臣更加惱怒,憋得滿臉漲紅發青。

旁邊有人連忙勸說,低聲道:“都是聯軍盟友,勿要吵嚷生隙。而今吾等諸國還要仰仗吐蕃,否則大唐的報複難以承受矣。”

那使臣面色一抽,悶悶再不肯說話。

祿東贊一甩袍袖,傲然道:“今次去見李世民,諸位要以我吐蕃為主。不管李世民有何動作,都由本相先來選擇。誰若亂了主次之分,莫怪吐蕃不認朋友。”

形勢比人強,眾人不得不低頭。使臣之中吐谷渾大長老喟嘆一聲,拱手示意道:“大相所言極是,吾等自然遵從。此次面見大唐皇帝,還請大相前面先行。”

祿東贊點了點頭,袍袖一甩昂然領先。

後面眾使臣對視一眼,各自也跟隨出了使館。

這群人都在長安置辦了馬車,一行騎士餘輛車架轟隆駛向皇宮,此時皇宮大門早已開啟,一隊金吾衛檢查後予以放行。

眾使臣下車進宮,沿途不免又觀看皇宮建築,忽然一個西域小國使臣發出感慨,滿臉羨慕道:“真大氣磅礴之地也,何時吾等才能住進此中。”

祿東贊回頭看他一眼,笑眯眯道:“想住大唐皇宮?貴國似乎不配。當世只有我吐蕃能和大唐爭雄,但是這個話本相都不敢說。你記住了,咱們是臣,皇者是君,說這話的只有君王才配,而且只有當世強國的君王才配。”

言下之意很是明白,吐蕃是當世強國,松贊幹布擁有這個資格,但是祿東贊身為大相沒有資格,因為他的身份是臣子,哪怕是吐蕃最大的權臣,照樣沒有這個資格。

這時眾人已到皇宮門口,早有值守殿外的金吾衛高聲彙報,片刻之後李世民喝令一聲,示意金吾衛放行使臣們進殿。

祿東贊一甩袍袖,昂首挺胸當先進入。後面眾使臣緊緊跟隨,但卻禮讓吐谷渾大長老走在第二位。

眾人進殿之後,面色先是一驚,只因他們發現此時朝堂上不但有皇帝和大臣,側面盤龍柱旁邊竟然還站著幾個女人。

這幾個女人全都穿著嬪妃服飾,領頭一人卻穿著灼灼鳳衣,在場使臣都是訊息靈通之輩,深知在大唐能穿鳳衣者只有兩人,一個是當朝長孫皇後,一個是西府趙王正妻。

但是眼前這位鳳衣加身者雍容華貴,年紀看起來也到風韻之年,那麼她肯定不是西府趙王正妻,而是大唐的一國皇後長孫氏。

“奇怪……”祿東贊目光輕輕一閃,心中陡然生出一絲疑惑。

他偷偷瞥了長孫等人一眼,暗暗思忖道:“大唐不比周邊疆域,自古承襲儒家傳統,國事向來不準女人插手,今日怎麼允許皇後和嬪妃上殿?”

這貨心中左思右想半天,始終沒有參透其中關竅,當下暗暗留計心中,表面卻做出鄭重顏色,拱手對李世民施禮道:“吐蕃大相祿東贊,見過大唐皇帝陛下。”

後面眾使臣也連忙行禮,但是禮儀卻又各自不同。